这次救活他,下半生的饭就交给他了。
“叮铃,叮铃…”,清脆的驼铃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红豆从巨石上探出头去,原来是个赶着牛车拉干草的老翁,驼铃坠在膘肥体健的黄牛一侧犄角上,随着慢悠悠的步伐,叮当作响。
老翁似有所感,一手牵着缰绳叫停牛车,一手搭在额上做凉棚状,抬头往界石上张望。
红豆挠挠头,挥了挥手,“大爷,早上好!”
老翁白胡子翘了翘,“哪里来的女娃娃,怎么跑到我们村界石上去了?快下来,危险的很。”
红豆抻着身子又往外探了探,巨石上写了三个模糊不清的字,许是经过了多年的风吹雨打,已经看不清楚。
红豆不由再往外伸了伸,没成想脚下一滑掉了下来。
“小心!”
老翁连忙把牛车往界石边赶了赶。
只听“噗通”一声,红豆掉在干草上。
这下看清了,那模糊不清的三个字,是云梦泽。
没想到离城镇这么远的荒郊野外,还有如此文雅的一处,昨晚应该再往前走一走,兴许就能在老乡家里吃上热汤了。
小苏西这时也惊醒了,迅速飞身下来停在红豆头上,警惕的看向老翁,“何方妖孽,速速报上名来!本大爷手里不收无名鬼。”
为免麻烦,小苏西使了隐身术,普通人看不见他,自然也听不见他的大呼小叫。
红豆默默向他传音,“闭嘴!”
小苏西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打了个哈欠,“天亮了啊!”
又仿佛打了鸡血一样,五官乱飞,拽住红豆头发,“人类,是人类,可算是遇见会使用工具的人类了,今晚我要吃青蛙全宴。赶紧求收留!”
红豆此刻只想打晕他。
见红豆揉着后脑勺,盯着界石不说话,老翁有些担心的问道,“可是哪里摔疼了?”
红豆回过神来,“不打紧,谢谢爷爷了。”
老翁摆摆手,“你没事就好。我姓王,你可以叫我王大爷。看你孤身一人可是跟家人走散了?前面就是我们村子,要么你先来我家凑合吃一顿热饭,我再送你去找家人?”
小苏西蹲在红豆肩头,亮闪闪的眼睛盯着她,仿佛只要她说个不字,就用眼泪淹死她。
红豆心下已然有了思量,咧嘴笑了笑,“谢谢王大爷,西边战火,爹娘没逃出来,只让我去极东阳出国,投奔远嫁的姐姐。”
王大爷一阵唏嘘,“也不知怎的,近年战火连天,幸好我们云梦泽地处偏僻,既然如此,就在我家歇息好了再上路吧!”
红豆抱拳一脸真诚,“红豆恭敬不如从命,他日结草衔环,必然相报。”
话音未落,小苏西已经兴冲冲的飞身坐到黄牛犄角上去了,四处嗅嗅,给红豆比了个嘴型,“没妖气。”
这会才想起来查看对方身份,红豆已经懒得理他。
王大爷抚着白花花的胡子哈哈大笑,“红豆姑娘倒也不必如此客气,老头子我就是结一善缘。”
小苏西见红豆不理他,自顾躺在牛角上翘着二郎腿,闭眼又睡去了。
牛车驼铃叮当响起,王大爷跟她拉起家常。
红豆这才知道,老爷子家里仅有一妻一子,老妻尚在,儿子身体不太好,就只在家里帮忙做点活。
红豆躺在草垛上,听着王大爷唠叨,手掌在眼前晃了晃,太阳亮的有些刺眼,细嫩的腕上牙印清晰可见,红绳也好端端拴在上面。
那个梦如此真实,仿佛亲身经历。
也不知小苏西作为分身继承了苏西多少记忆,或许可以问问他自己前几世的事情,红豆突然就不想这么糊里糊涂的活下去。
没有人天生就是鱼肉,任刀俎横行。
如果这就是上天的旨意,那自己就算是拼的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也要逆天改命,想吃掉自己增长修为?那就要看那些心怀不轨的妖,有没有那么好的牙口。
正胡思乱想,耳边突然传来老翁温和的声音,“红豆姑娘不如在我家歇息一晚,明日我带姑娘去旬阳城找龙虎镖局,据说他们也常护送人远行。”
说完也不等红豆回答,手中长鞭空甩了一下,纠正老黄牛的方向,继续谆谆教诲,“现在可不是什么好世道,战火纷飞,妖魔鬼怪横行,哎......世道艰难,若有镖局武夫护身,你也能安全一点。”
一席话说的红豆有些泪目,要是自己真的有家人就好了,还会被白泽这样欺负吗?
撇撇嘴,随口回道,“谢谢王大爷,可是我没钱。”
王大爷还没来得及回应。
耳边突然传来婴儿的哭声。
“哇~哇~哇~哇~”
王大爷勒住缰绳,“吁~”
黄牛乖巧的停了脚步。
红豆与王大爷找了半晌,才在路边一座刚到红豆膝盖的小神龛里找到哭声来源。
许是多年没人来此上香供奉,神龛已经有些破败,被外面数尺长的茅草遮的严严实实,里面的神像面容模糊,不知是哪位神仙。
婴孩赤着身子,被随意丢弃在神像脚边,四肢乱蹬,哭的撕心裂肺,淹没在草丛中,若不是红豆他们恰好路过,大约是活不过今晚了。
红豆上前小心翼翼抱起婴孩,只见那婴孩约莫六七个月的样子,隐隐能看出些清秀眉目,额上有一块像是水纹的胎记,许是知道自己有救了,哼唧两声,使劲睁开圆溜溜眼睛瞧了两眼红豆,瞳孔竟是水蓝色的,清澈见底,只见他嘟了嘟红润的嘴巴,竟是不哭了。
王大爷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看来这孩子与你是有缘分的。”
红豆欲哭无泪,“可是我不会养孩子啊!”
那婴孩哼唧了一会就开始往红豆胸前拱,红豆以为它冷了,将它往自己外衫里裹了裹。
王大爷见此笑了笑,“只怕它是饿了。”
红豆瞬间石化。
饿。
了。
耳边小苏西的声音炸雷般惊起,“红豆,我睡个觉的功夫,你怎么连娃都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