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月了,宅宅似乎已经脱胎换骨,在原有的美丽之外,又多了一份近乎成熟的忧郁。再次见到杰森,真不知道是喜是悲,是艾是怨,是恨是怜。紧阖着双眼仰躺着的杰森面如蜡黄,头发蓬乱。
宅宅忽然开了口:“我总算见到你了!看到你,我就放心了,你知道吗?我以为你已经死了,还好,你活着,只要你活着,我就告诉你好多好多话。丹尼在这儿,辛迪也在这儿,他们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讲了,是我错怪了你,是我不该生你的气,我对你的误会,对你的曲解,造成彼此越弄越拧,越弄越僵。”
“你听好了,我在这儿说的话,都是挖自我的心灵深处,我要让在场的人都听见,都明白我在说什么,杰森,或者,我不该怪你,要怪就怪我自己,一直以来,你并非没有表示,但是,你太含蓄,太谦和了,让我觉得你只是我的男闺蜜,而没有想到你会是我爱的人!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醒悟的吗?你醒来我告诉你,你快点醒来吧,求你了,丹尼和辛迪跟我说要多跟你讲真心话,多跟你讲你想听的话,你早晚有一天会醒来,是的,他们说的没错,电视里的植物人奇迹般醒来都是这样的,我决定了,今年我圣诞节不过了,我跨年不过了,我天天来跟你说话。”宅宅顿了顿继续到。
“我是那么爱你,你的深情,你的才气,包括你的奇葩,还有你那独特的精英气质,噢,杰森,我实在是爱你呀,也在那天,在羊角村的小船上,你对我真的表示了感情,当你说“你的诗和远方要有我的地方,才能成为心中真正的诗和远方”的时候,我被你感动得要晕倒了,你知道吗?还有一次,你说你会挑战我爸对我的爱,成为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没有之一,只有唯一。我心潮澎湃,被你感动得要死掉了。”宅宅吸了吸鼻子,眼睛紧盯着杰森。
“你还记得在飞机上吗?那是一架从法兰克福飞往上海的航班,那是我第一次从法兰克福转机,那个时候,你是那么令我讨厌,你的贼眼神,你的呼噜声,你摔跤的丑态,你喝酒的拽样,还有你那不能用上海话叫唤的名字,最最令我抓狂的是竟然拿错了我的随身行李箱。后来跟你在交换箱子的过程中,在与你的交谈中,渐渐对你的印象有了改观,你是那么有才气,我觉得我们的三观合,可以做朋友继续交往。最后在羊角村,你含蓄地跟我表示,我没有正面对你做出反应,那是因为我对自己没有自信,直到你跟玲珑的两次合影照片才刺激到我,我发现你让我心痛了,此时,你躺在这里,你让我心碎了。”宅宅不停地说着,站在一旁的丹尼和辛迪都听傻了,听怔住了,都默不作声,聆听着最坦率,最真挚,最热情的倾诉。
“你听清楚了,你已经住进了我的心里,这辈子我都粘着你,你醒来,我粘着你,你不醒来,我也粘着你,我是你的,你死了,我是你的,你死了,我也是你的,不过,你竟敢死掉,我也不独自活着,我粘定你了,陪伴你一辈子的只能是我,再也没有力量可以把我从你身边拉开,你快点醒来,我陪你去你想去的瓦登海,我们去走海,跟你讲摩西奇迹。答应我,坚强地活着,不许死掉,呜呜呜,呜呜呜!”宅宅狂喊着,激动地狂喊着,痛心地狂喊着,不顾一切地狂喊着。
赫然间,宅宅惊奇地发现,杰森的两粒泪珠正慢慢从眼角沁出来,顺着眼角缓缓滴落到枕头上,于是,宅宅屏住了呼吸,宅宅惊呆了,从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泪珠,从没有见过生命的泉水如此动人,宅宅直扑向杰森,发疯般地大叫:“你们看呀,谁说他没有知觉的,谁说杰森没有知觉的,谁说他听不到,谁说他不会很快醒来,谁说的?谁说的?丹尼,你看到了吗?辛迪,你看到了吗?快打电话呀!”宅宅激动万分,宅宅不希望杰森因为这场车祸而死去,宅宅有生以来第一次流了那么多的泪水。这滚烫的泪水终于浇醒了杰森,宅宅的泪珠滴落到杰森的脸上,顺着杰森的眼帘一起滑落到枕头上。
辛迪赶忙过来搀扶着宅宅往门口走去:“丹尼已经打电话了,医生马上到,你先休息一下,让杰森也休息一下,让杰森平静一下,对于他的病情有帮助,我陪你去喝点什么吧?”
“谢谢你了,辛迪,我们去坐一会儿吧,等会我接着说,说到他醒来为止。”宅宅用纸巾擦了擦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