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甩掉乱七八糟的念想,对默旸斯做了一个你继续的手势。
这时候窗外突然传来闷雷的声音,像是有人们在被子里打鼓,刚刚还晴朗着的天气突然恶劣起来。空气里阴沉沉的,有一种特殊的腥味从泥土里翻出来,预示着一场雷阵雨的来临。
宫幕沁在听见雷声的一瞬间头皮都炸了起来。
默旸斯在一边轻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他死了。”
语气和刚刚宫幕沁听到的如出一辙。
宫幕沁一瞬间所有该死的好奇心都被这个灵异事件吓得缩回了肚子里,尖叫着制止:“等等等等等等!先停一下!”
他拢了拢自己的三魂七魄,逼着自己飞速思考现状。
宫幕沁自认是个没什么梦想的人,即使来到这个等级分明的世界,有了所谓的尊贵血脉,也没想着名扬天下。指不定哪天任务完成了,他拍拍屁股回去当他的少爷,和这个光怪陆离的地方说再见,我管你谁和谁结义谁和谁打仗。
如果一下叫他把制止战争的任务目标升级成坐拥天下后才可离开,他可能会觉得直接一刀抹了自己脖子还比较容易。
这个巨型的世界在他眼前徐徐展开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他还没有那个胃口去坐拥天下。不管默旸斯接下来要叙述的是什么,宫幕沁都已经死死地将自己不安分的八婆之心扼死在摇篮里,选择不主动打听。
默旸斯不知道这个刚刚还把“快全告诉我”五个字挂在脸上瞪着一只亮晶晶的左眼看着他的家伙又抽了什么风,还是令行禁止闭了嘴。
宫幕沁捂了捂自己跳动得飞快的心口,心有余悸地说道:“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再告诉我,我不强求的。”
他没真想打听默旸斯的家事,本来就是想抛砖引玉地开个头,结果砖砸到了自己的脚,于是收场显得有点狼狈。
见默旸斯并无怀疑的意思,他长舒了口气,说道:“我问兄弟姐妹的本意是想说……你觉不觉得这个银祁很奇怪?”
默旸斯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宫幕沁知道他是担心隔墙有耳,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还是知道有一类打听秘辛的术,类似于窥视结界这样专听别人墙角,无耻至极。
他伸出左右手各两指勾在一起,然后打开往前一推,从手上无声地散出一个淡蓝色的结界,像一层薄膜贴在了房间的四壁和屋顶,仿佛一个透明的壳子挡住了窥视的法术,才继续说道:“平常人家的兄妹难道也这样不近人情?那么大的活人丢了,表面上说着急万分,行动上还有心情举办晚宴……我觉得不太对劲。”
“他们是在拖慢你的行动。以灵族故意拖拉进程阻碍他们寻找公主为由,逼迫灵族也卷进战争里。”默旸斯说。
“也就是说,公主是他们自己藏起来的咯?”宫幕沁嘁了一声,“贼喊捉贼啊。亏我还觉得那个银祁是真的着急他妹妹。”
那本简装的《晶狐变迁史》中提到过,现在的族长是玄喑,在整个兽族里都拥有很高的声望。他的王后去世后他再也未娶,是头痴情的狐狸。他膝下一儿一女,以“祈”与“织”两字再冠以王后巴丽银的最后一字,唤作银祁和银织。
灵魔派系分界的社会下,连兽族也不能逃过体系划分而成灵兽和魔兽两派,不过因为兽族看重的几乎都是每个种族独特的秘技,分界倒并不如人类那般明显。晶狐算是灵力的继承者,他们也是最早和灵族签订契约主张和平的一派,不过也许是因为好战因子被刻意压榨的原因,上古时期据说可以“无媒介仍灼烧九日、非狐血不可灭”的火晶血脉也没有再出现。
现在的晶狐族所依仗的不过是庞杂的人脉和与人类做买卖所得到的财富——简言之就是有人有钱,加上一个远古的名头,稳稳地坐住了兽族德高望重的一把交椅。
然而这一代的王子与公主显然不太靠谱。一个成天不务正业灯红酒绿,在外花名远扬,据传最大的志向是终生不娶,天天和姑娘们花前月下;另一个深居简出,连宫殿里的侍者都几个没见过她本人,对晶狐族最大的贡献就是每年【狐灯宴】的时候从宫殿里被拉出来当吉祥物,站在宫殿一个向外延伸的高台上和族民们讲话,作为神的使者赐予他们美好的祝福,遥远得仿佛一个花瓶。
宫幕沁发自内心觉得玄喑这个族长当得实在是太惨了。
“不管这个银祁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心疼他妹妹,我们什么资料都没拿到,这个宫宴根本就跑不掉。”
宫幕沁长叹口气,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件重要的事儿来:“惨了,我们的行李里带了礼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