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家都起得很早,虽说左右不过是在北区待着了,但还是有些紧张到睡不好。
监测站点的分配没太多流程,顾星程也在意料之内的分到了北区市内最近的一个地方,和他一起的还有付钧。
付钧当时就感慨这是什么神奇的缘分,同时对这个站点表达了较高的满意度。市内总比边界好点吧。他就这样自我安慰了一番。
监测站里要做的事情并不多,主要就是靠12个监测点来完成监督观察与适当救助的工作,一旦发现异常情况,则会立刻拉响警报启动驻守北区的军`队,军`队才是真正管理这片广阔地域的关键。每周,纵防站各站点都会为各自区域的住民发放一次救济食物和所需用品。顾星程对这一点略感欣慰,还好,政`府还没到彻底无视北区人民死活的地步,可能一切都不算最糟。
几天后,顾星程基本能适应目前这些工作了,他学起东西来非常快,人也听话温顺,倒是让付钧异常满意自己的这个搭档。没多久,他们就迎来了救济日。这天站点外排起了长队,算是工作量最大的时候了。
顾星程站在外面为那些人发放物资,长长的队伍里每个人依旧是死气沉沉的表情,没有半点即将得到食物的喜悦,就像某种涂了油的机器,只是按照既定程序完成任务而已。顾星程有些不解,却也不好多问。
一位面色枯黄牵着一个四五岁男童的女人跟随队伍来到了顾星程的面前,顾星程把东西递给对方时还不忘叮嘱:“有些重,请小心。”
女人的动作有短暂到几乎是错觉的停顿,她看了一眼顾星程后迅速的低了头,就像犯了什么亵`渎的罪一般,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谢谢。”倒是身边那个小男孩,始终怯怯的盯着顾星程不放。
顾星程就笑道:“不用客气。”他自然而然的伸手想去摸摸那个男孩的头发,谁料男孩如同受到了极度的惊吓,死死的拽住了他母亲的手指,发出了尖叫。这一变故也让顾星程愣在了原地,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声音立刻引来了站点的其他工作人员,穿着军服的人一言不发也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拖住那个女人和小孩就往队伍外面拉,堪称暴`力。
顾星程立即阻止道:“这是干什么?”
其中一人回道:“他们扰乱了队伍的秩序,引起了恐慌。”
“……”怎么看也像是你们在引起恐慌吧?顾星程嘴唇动了动,还是说道:“他们只是正常排队领取东西,什么都没做,是我不小心把物资压到了那个孩子的手,他才叫了一声。”
被控制住的女人只是吓得哭泣,紧抱着自己的孩子不肯放开。顾星程看得皱眉,又说道:“对不起,我第一次发放东西动作不太利索,下次会注意。”
那些工作人员看了看顾星程,又看了眼那对母子,终于神情冷漠的放了开手,把人连踢带踹赶走后,又站回了一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排队的人们更安静了,空气死寂而压抑。
顾星程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股子愤怒被他硬生生克制了下来。
等到工作结束稍晚些的时候,付钧找到了独自在监测站坐着的顾星程。
“找你半天了,原来你就没走。”把打包好的饭菜放在桌上,付钧来到了那人身边坐下:“干吗不一起去吃饭?”
顾星程摇头:“我不饿。”
付钧就笑了:“忙了这一天你居然不饿?也是奇了。别说,这边的伙食还不错,多亏了勤劳的北区百姓啊。”
这句话让顾星程想起了白天的事情,他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北区的人一直在为其他人提供这些东西,而他们自己却要来领救济食物,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付钧看稀有物种似的看着顾星程:“这就是北区人的价值,他们可是一群低`等民众,除了做这些事情来体现价值,他们还能干吗?”
顾星程说:“他们为什么是低`等的?”
付钧被他问愣了:“你突然问我我确实给不出答案,但是我知道从我出生起,从我爸从我爷爷或者更早开始,北区就是流放地,这里的人难道不就是为中区和南区提供价值的吗?”又笑道:“不愧是军事大学的学生,思考的问题都和我们不一样,普通实习课程已经被你上升到人性价值讨论了。”
顾星程没有再多说,他知道付钧想的问题和自己不一样。确实,维利安雅的每个人都把北区的付出视作理所应当,却没想过同为一国的国`民,为什么北区的人偏偏要受到这样的对待?每个人不都该是平等的吗?
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然而在其他人看来,这就是一个惹人发笑的问题。只有少部分人,那些人企图改变这个现象,但是太难了。顾星程觉得真的太难了。
“这个国家应该变得更好,北区的人也值得更好地对待,而不是现在这样。”
韩宣宁说的这些话历历在目。也正是因为韩宣宁和身边某几个重要的人已经拉开了这次改`革的序幕,才让顾星程不得不在意,也不得不深入地去思考,到底怎样才是对,到底怎样才能真正改变这一切。
可是这一切真的有这么容易就能被改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