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泽野不知所措时，熟悉的轿车已经停在了店门口，从车上下来那个和往常一样的男人，撑着伞急匆匆地进来。

赤司站起身，放下怀里的猫咪，眼底闪过一丝阴郁。猫咪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抖了抖毛，重新走到吧台边，跳上原先的椅子。

他看见吧台后面女生眼里的担忧，像其他人一样，在知道他的身份，或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在意他这具皮囊的时候，对他所表现出的同样的担忧，那种小心翼翼对待他的态度。

赤司只是朝她笑了笑，颔首告别，同司机出去了。

第二天的班级似乎并未发生什么变化，小田一如往常吵闹，并未注意到仓井她们略有变化的神色。而泽野在听到她们的谈话之后不免有些心虚和担心，好像是她做了坏事一样。

终于在午休时发生了。泽野因为节约时间在教室里边吃便当边看书，没有注意到教室里有一些清楚情况或被提前警告的人已经走尽了，只剩下她和另外一些脱离团体存在的人无意中做了无辜观众。

仓井和她的小团体将坐在椅子上涂指甲的小田围起来，然而小田毫无反应，依然镇定地涂着指甲，并且时不时举起手在光线下眯起眼仔细欣赏一下。

“喂！小田！”

仓井狠狠地一把抓住她举起来的手，小田痛的叫了一声，反手抓住仓井的头发凶狠地一拉，一脚踢在她肚子上。

教室窗户外聚集起来看热闹的人，泽野有些目瞪口呆，这样的发展是她完全没有料到的。然而小田已经被后来扑上来的同伙压制在地上，仓井骑在她身上，掐着她的脸，神色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狂妄。

“我告诉你，我早就已经想教训你了……”

话音未落，泽野已经抬起一个椅子紧拽着朝她打去，她觉得自己体内的愤怒不断地往上涌，然而砸下去时忽然想到了父亲，想到了他打人时的样子。泽野有一瞬闪过的巨大的害怕。

椅子依旧迅速砸下去了。仓井猝不及防地倒在地上，小田趁机滚了几下爬起来，和泽野一同与其他人纠缠扭打在一起。

直到窗外有人喊道：“学生会来啦。”

教室门吱呀被推开，扭打着的人被硬生生拉扯开。泽野和小田满头散发，毫无形态，校服被拉扯得松垮，在看到赤司戴着学生会的工作牌进来时，泽野惊诧地望着他。

赤司看着小田轻叹了一口气。后来泽野才知道小田是篮球部的经理，赤司已经婉言提醒过她注意身边的人，所以小田在被仓井她们团团围住时也并不惊讶，倒是直接打了起来。

所有当事人都被学生会带走，两边被分开管制。赤司拿着泽野的档案，声音干净得像泉水：“泽野同学，你在上周还提交了奖学金的申请。”

泽野老老实实地垂下头：“抱歉。”

小田大大咧咧地站在她身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嘛，赤司，你就都记在我头上吧，反正我不申请奖学金。”

泽野惊讶地望着她。小田轻哼一声别过了脸。

赤司倒是爽快，似乎很有偏袒她们的意思：“我也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法。不过检讨还是要写，两个人都是。”

泽野点点头。赤司起身去学生会室的柜子里翻找红药水和创可贴。在小田抢过红药水龇牙咧嘴地给自己消毒的时候，赤司无奈地笑了笑，帮泽野的后颈处贴上消炎创可贴。

赤司的指尖轻轻碰到女生的后颈，往上一点是细碎的毛发，在夕阳底下染上了金色，非常暖和。泽野仿佛能感觉到身后赤司的气息，极其细微地吹在她的脖颈上，一下子红了脸。小田盯着泽野嘿嘿笑起来，却被对方狠狠瞪了一眼。

赤司把剩余的创可贴给了女生便去隔壁管制仓井她们的教室了。按情理本就是仓井她们负主要责任，好在泽野那一椅子下去并没有造成危险性伤害，大抵她最后仍是没狠下心将椅子用力砸过去。所以对他来说也更好处理。

虽然早就提醒了小田，但没想到她还是采取了那么激烈的方式。

赤司走后，小田吹了声口哨，盯着泽野笑嘻嘻道：“又有人败在赤司的温柔乡下了。”

泽野涨红了脸：“闭嘴。”

一起打了一架之后两人一下子熟络的和多年好友一样。小田满不在乎：“最好别对赤司有什么念想哦，他几乎和所有人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另一个阶层的。”

“我才不会那样呢。”

“哼，你自己清楚就行，”说着小田神秘地从校服内侧的口袋掏出一个烟盒，“反正还是谢谢你帮我啦。去天台抽烟吗？”

泽野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泽野是嘴硬了。但其实她自己不得不承认，她真的败在赤司的温柔之下了。在泽野的有生以来，从未遇见过这样带着光芒的人。或许在她偷偷往窗内看到赤司的侧脸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沦陷了，仿佛是黑暗里那唯一一束洁白而温暖的光，如同他的指尖不小心轻轻触碰到她的后颈肌肤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