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帝光中学。

泽野刚入学就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找了兼职工作。这是她第一次打工。其实隔壁的寿司店时薪更高一些，但她比较喜欢咖啡的味道，并且咖啡店环境更清幽，没有那么忙碌。唯独在咖啡店里，泽野全身都被空气里弥漫的咖啡味，牛奶味和可可味包裹起来，甚至细微敷上皮肤滑进每一寸毛孔，令人产生进入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经常会有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在傍晚和夜晚交接之时停在店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西装看起来颇为沉稳的男人，买两杯最普通的冰美式，加奶不加糖，打包带走。

有次黄昏在外搬货时，泽野偷偷往半开的车窗望去，看见一张线条坚毅的侧脸。一个穿着帝光校服的男生。那时候她不知道他就是赤司征十郎。

入学一个多月，泽野依然不参加任何社团活动，在班里是极少数的异类。虽然和大部分人都说过话，但没有人是她的朋友，也没有人知道她家住在哪里，只知道她每天都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兼职。

注意到班上一个叫小田幸的女生。她从来不好好穿校服，校服裙子永远短于规定的三厘米；每天在上课时化妆，头发染成金色，在被学生会检查时会义正严辞地说出“我是混血儿”这种话；并不好好上课，张扬吵闹，在班里呼朋引伴，很受欢迎。

有时泽野上课发呆，会去看一看小田在做什么；她讨厌小田的张扬，有五要说成十那么多，但她不讨厌小田的种种违反校规的叛逆行为。泽野自己从来不违反校规，只是觉得没必要；倘若违反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或许可以称之为性格，或许只是单纯逆反。只是她觉得小田不扭捏作态，和其他女生比起来好很多。

偶尔两个人会撞上目光，小田会颇有挑战意味地迎回去，泽野则淡定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有日夏天的黄昏暴雨，一些人在店门口躲雨，却不大愿意进来，可能是因为知道这家咖啡店价格不菲。店内昏黄的灯光亮着，只坐了寥寥数人，都是常客。泽野磨着咖啡豆，忽然想起来今天还没有见到那个每天都来的西装革履的男人。

但她看见一个穿着帝光校服的男生进来了，店门口的铃铛清脆地响了几下。男生面容清秀，鼻梁很挺。在点单之前他俯身下去摸了摸坐在吧台前椅子上的猫咪。泽野看到他的侧脸才想起来他就是那个坐在车上的男生。

于是在男生开口之前贸然抢话道：“加奶的冰美式吗？”

话出口才觉得自己冒失，连忙道歉，男生温和地微笑：“今天换一种，要冲绳黑糖拿铁。”

泽野忙拿了杯子和马克笔：“请问贵姓？”

“赤司。”

女生的笔顿了顿，又刷刷几下在名字旁画了个简笔猫咪，便去做咖啡了。赤司在吧台前坐着，很是喜欢地摸着店里的猫，他心底有种把它抱起来的冲动。今天暴雨，家里的司机来迟了，虽然他觉得自己可以和普通人一样坐公交回家，但被司机的恳切请求打断了。

“赤司同……先生，您的咖啡好了。”

泽野及时制止了自己看到帝光校服就加“同学”后缀的习惯。

男生看到纸杯上的猫咪，了然地笑了笑，和泽野道谢。店外雨声滂沱，泽野告诉赤司可以抱着猫咪放到他怀里，于是他便将猫抱起来坐进一处灯光昏暗的角落沙发，好像并不好意思让别人瞧见他和猫咪亲昵的样子。

店门口的铃铛响了又响，进来几个帝光的女生，泽野认出是自己班上那几个和小田交好的麻烦的女生，下意识地躲进了后厨，由其他店员去招待她们。

“诶……泽野绫奈子不在吗？”

“还以为可以让她请我们喝咖啡呢。”

一阵刺耳的笑声。泽野听到自己的名字往前靠了靠，想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大概是点完单后，一个懒懒的声音响起来：“话说，仓井，你知道小田最近认识了一个模特叫黄濑吗，超级帅，但是她不愿意介绍给我们诶。”

“我觉得没有人可以帅过赤司啦，那个篮球部的一军主将赤司征十郎，听说他家超有钱的欸。”

泽野听到赤司的名字，想起那个在昏暗角落坐着的男生，不知道被他听到没有。

咖啡机响起来，盖过了声音，浓郁的咖啡香气一下子弥漫开来。机器停止时，泽野只听见最后几句话。

“总之，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小田，你们最近不觉得她越来越臭屁了吗？”

“是啊，她以为她是谁，如果不是因为她那点钱，我才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呢。”

然后店门的铃铛响起来，确定店内没有她们的声音之后，泽野才走出去，一时之间还未消化掉她刚才听到的谈话内容。

她往赤司坐的地方看了看，正好撞上男生的视线。

这么说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