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皇后笑着低首行礼，转而又对唐月轻道：“明日叫清荷和涟儿一同进宫，可不许忘了，这是本宫的懿旨。”

唐月轻连忙拱手道：“微臣遵旨。”

李皇后絮絮叨叨的聊着家长里短，无形中将赵光义和唐月轻拉进寻常人家的八卦琐事里，两个人都听得耳朵起茧，却又不得不忍受着，李皇后了快半个时辰，的乏了，才问道：“今日晚膳就在宫里吃吧，刚巧德昌也休沐了，你也见见他，本宫听你将城纪书院托给寇家的孩子做主，本来是不放心的，后来见了他一面，成熟稳重，是个好苗子。”

赵光义忍不住插了一嘴：“那是自然，他甩手掌柜做的稳当，看看那李继迁，才读了几年，就把西北搅了个翻地覆……”

“陛下这话可就没来由了，孟玄喆也是月轻的书院里出来的，战功赫赫，臣妾常听陛下夸赞，怎能净捡着？”

唐月轻站在一旁，听着这帝后的对话，微微汗颜。

这李皇后不愧是将门女子，占着理了，怼死人来谁都不放在眼里啊……

好不容易熬到李皇后离开，出去准备晚膳了，两个人才长出了一口气，互相看了看，心中都有些哭笑不得。

“本来，石守信，李穆相继去世，朕心里不舒坦，想把你喊进宫话，找找茬，谁知竟……唉！”

“陛下这会叫屈了，微臣挨了陛下教，又被皇后娘娘问这些……臣只顾享乐，哪里知晓家中和京中的坊间传言？娘娘离开时，分明是嫌弃臣……”

“罢了罢了！朕也没心跟你打马虎眼了，今喊你来也确实是有事，朕和你明罢。”

“陛下有何吩咐？”

“朕要北伐，留你在东京心里没底。”

唐月轻脸上一喜，抬头刚要话，就被打断。

“西北你就不要想了，让你回西北还不得反了了？西川也不行，易守难攻，你要是占据，朕还真拿你没办法。”

唐月轻长大了嘴巴：“那……那去哪里？”

赵光义皱眉思索道：“朕这些日子，总觉得江南有些针插不进，水泼不动的感觉，加之吴越钱俶，泉州陈洪进至今没有彻底掌握，朕打算派你去金陵，去江宁城，想想办法，不动刀兵给朕把吴越，闽越两地彻底收归朝廷。”

“微臣遵命。”

去江南好啊！远离权力中心，也不会被猜忌，到了江南，花酒地……咳咳，造福一方百姓，挺好的。

“朕这次也放开胆子，你就是把东京城的唐府搬走，朕也不闻不问了。”

赵光义这是……

他让步了，唐月轻也有些微微心软。犹豫片刻，拱手道：“陛下，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就放！”

“臣以为，北伐契丹，夺回燕云，辽东的时机还不成熟，韩德让虽然年轻，却老谋深算，不下赵公。那耶律休哥，耶律斜珍，王臣鹤等，更是精谋擅战之辈，人心皆定，团结一致，兵马雄壮，更兼燕云易守难攻，臣多嘴一句，恐怕时机未到啊……”

“朕知道。”

赵光义穿了布屐，起身走到殿门口，扶在门边上，看着外面阳光明媚，暑气炎炎。

再回过头看唐月轻，竟然有些眼睛发混，微微有些眩晕。

唐月轻见赵光义闭眼，似乎不舒服，连忙上前搀扶，赵光义歇了一会，缓缓睁开眼睛，道：“你不懂，如果换了你坐到这个位置，就会明白了。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还是要去试一试的。”

唐月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幼时学艺那会，师父曾过一句话，倒是与陛下方才所言有些相像。”

赵光义饶有兴趣的问道：“哦？来听听。”

“师父，人这一辈子，需要经历三层境界。这第一层境界，便是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的时候。”

赵光义点点头：“年少轻狂，下尽在我眼中，倒是不假。”

“这第二层境界，是发现有些事，即使是拼尽全力，也依旧不会成功的时候。”

赵光义目光中浮现一丝哀伤，茫然的点头：“是啊，有些事，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结局……”

唐月轻看了看他，问道：“陛下，您没事吧？”

赵光义轻笑一声，眼神恢复清明，问道：“那第三层境界呢？”

唐月轻认真的道：“明知没有用，却还是要去试一试的时候。”

赵光义接连点头，赞许道：“不错，不错！人活一世，自然不能有缺憾！即便未曾拥有，起码为之努力过！你师父是个得道高人啊！能出这样的话，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确实不是一般人物。”

到这，赵光义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师父是哪门哪派，可有名号？朕依稀记得你以前过，不过朕给忘了。”

唐月轻脸不红气不喘的回答道：“恩师是昆仑山散派，号为百度老祖。”

赵光义听了，脸色渐渐变得震惊，他光着脚快步走到榻后，从柜子里翻箱倒柜找了半，终于拿出一个盒子。他擦了擦，打开，取出一张纸，先是呆立原地，接着又难以置信的看向唐月轻。

唐月轻被看的莫名其妙，问道：“陛下，怎么了？”

赵光义没有话，只是呆呆的把那张纸递给唐月轻。

唐月轻接过来，看向纸上的文字。

“萧绰，辽魏王萧思温嫡女，应历三年五月初五生于临津府，后师从昆仑山百度老祖，长兄萧讨古，幼弟萧达览……”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