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罗扇祭(二)(1 / 2)浮生十阙首页

侯府小世子的混事儿告一段落,凤娘又拜访过一回,已能下地疯跑,但她仍不给胥雾好脸色瞧,蛇妖也老实了许多。

常言道一年之计在于春,开了春凤娘却反常地懒散,不是瘫在湖畔晒太阳,便是掩门嗜睡,自从游外归来便没制出一件小玩意,浮生阁已经许久没接生意了。

如今阁中伙食生计一俱李婶拿主,生意没着落,银子是只出不进,她思来想去,准备将后园荒地开垦出来种些果蔬,以节省些开支。

胥雾逮着卖乖的机会,自觉地拎起镢头刨一遍硬土,又换耒耜将泥土翻得松软,等李婶领着花枝啾啾将种子都埋下地里,他跟在后面刨一层土盖上,不忘踏上几脚踩得严实。被李婶追着打了一顿,只好跟着老何头去挑水浇灌花木。

许是得荫院里两只树精,这一春的花木分外繁茂,又得老何头精心的照料,前院后苑一眼望过去,皆是葱葱郁郁柳暗花明的好景致。

天儿暖和起来,小院里那株合抱粗的蘼途树也抖开了花潮,树冠极高,一树压一树的皑皑白雪,似是从天上垂下的云雾般,只怕已占去了七分的春光,连翡翠都很愿终日里蜷在树根下眯眼打盹。

午饭时,李婶将菜肴端来设在树下石桌上,凤娘、李婶、老何头同花枝占去了四张石凳,胥雾只好夹满一碗的荤菜,气哼哼领着小姑娘蹲去屋檐下吃。

饭后花枝闲得无趣,找了纱帐指挥着啾啾均匀铺在蘼途树下,而后叫胥雾攀上顶冠去摇晃树枝,好收集散落的花瓣。

听凤娘说这花瓣拾来入香枕眠皆是难得的佳品,花枝准备给小姑娘缝制个花枕。可惜如今花才开到兴头,饶蛇妖晃得地动山摇也只稀稀疏疏落下几朵。

凤娘斜斜靠着藤椅看他们一阵忙乱,懒懒抚摸着膝上白猫雪白柔软的绒毛,半久,眯眼让那薄厚相宜的暖阳温抚着睫毛慢慢溜下去。

“天儿这般好,闲来也无事,不如咱们踏春去?”

将近半月,她只出过一趟门去净明山,许是倦了长久的无事消磨,她眯着眼淡淡撂了这么一句,也不知是不是梦呓。

蛇妖却不肯放过蛛丝马迹,“嗦啦”一声蹿回地面,笑嘻嘻提议:“掌柜的开明,大好春光可莫要辜负在楼宇之间,不如咱们去蛇渊好不好?小爷敢打包票,云罗泽的春景堪堪美哉!”

花枝招呼啾啾抖动纱帐将花瓣赶到一处去,闻言头也不抬:“打死我也不去蛇渊。”她从小怕蛇,栖息着千万条巨蛇的云罗泽,那场面,光是想想已足令她寒毛直竖。

蛇素来都是秋冬之际渐入沉眠的习性,便是修行八百多年的胥雾也逃脱不得,虽不至冬眠,然去年一整冬都是浑浑噩噩度过,一冬的日子差不多大半都荒废在睡眠上,开春精神又倍外焕发,而能趁机去蛇渊探望一眼家里的老老小小,自是再好不过。

故而,他一双灰褐色的竖瞳尽显威胁之色,瞪一眼花枝:“老人家说话小毛孩子插什么嘴!”

花枝不甘示弱:“是,老不死的王八龟。”

“姓花的,今儿小爷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是牛不知角弯、马不知脸长!”

胥雾气坏了,当下跳脚冲上去想唬她一顿,花枝早有准备,扯下腰间掺了不少硫磺粉的荷包往他脸上虚虚一晃,吓得他捂住口鼻四下逃窜。

凤娘眼帘半眯瞥瞥跑远的一人一妖,又瞥向树下正捧起花瓣收入小竹篓的啾啾,无奈摇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整日跟着这俩不成器的家伙厮混,怕纵是她再乖巧也要带坏了。

“啾啾,你过来。”

她招手把小姑娘揽到跟前,拂起她颊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柔声道:“近来闲散,你终日跟着花枝胥雾晃荡也终不是个好主意。眼瞅着你一天天长大,再这般散惰无度,我可辜负了你娘的嘱托。恰巧竹麓书院招新,咱们便去上学好不好?”

小姑娘近来跟着花枝胥雾闯了不少祸,也不敢驳论,把手缠着襦裙的丝带揪来又扯去,齐刘海儿下琥珀般澄澈透底的大眼睛眨巴一回,重重点头。

得到凤娘遣退的指示,她便又很高兴地背起小竹篓往花枝胥雾身后追去。

最近翡翠很是厌食,整日的趴在蘼途树下扮演挺尸,昨儿胥雾哥哥承诺带她去河里捞河虾给翡翠换换胃口,她得赶在胥雾赖皮不认账之前把这事儿解决掉。

其实她心里也藏着小算计,竹麓书院几乎是长桑城最难进的书院了,一年只有十几个名额。院长老先生据说是块难啃的硬骨头,脾气古怪,软硬不吃。但他腹载五车、书通二酉,当朝翰林院有两成的学士出自他门下,故而很受世人敬重,尊称鲁圣人。

听闻不少氏族大家想请他去宗塾教学,千种方法试遍,俱都遭到了婉拒,便是右舍王家那让私学先生赞为神童的小公子,拜学也被拒绝了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