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明月姑娘确实中了毒。
她叫明月她的人也如明月一般,苍白病容也难掩其辉。以至于她的父亲,那个威震四方的大将军对她的好已经不叫如珠似宝了如手捧明月。
就是这样一个姑娘,因为君主那一桩莫名其妙的婚约,遭受飞来横祸。
太医暑里的太医们都来看过了,京畿内外的名医们也看过了,都摆摆手说熬不熬得过去只看天命。哪怕林将军退了婚林明月还是不见好。
君臣结亲不成,反倒生了嫌隙。
林将军和季玦都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季玦甚至又唤人跑了一趟,取了自己压在箱底的一套针。
从人定一直到鸡鸣,季玦一刻都不得歇息。
西天昏昏暗,东天隐隐有光,季玦终于从卧房出来,向林将军与江瑗点了点头。
三人都松了口气。
江瑗拉着季玦就要告辞。
林将军感激涕零非要留着两人。
江瑗还拉着季玦的手,急道:“他还要上朝呢。”
林将军诧异地看向江瑗,似乎没想到江瑗这种两天晒网的人也能说这句话。
他看了看刻漏道:“来不及了。”
“季先生和五殿下都一夜未睡,倒不如在府上休息一天。”林将军道。
如今这里只有林家亲卫他们口风极紧,绝不会让人知道江瑗来过。
“也行,”江瑗看向季玦,“就说你病了。”
季玦罕见地没有反驳。
进了厢房江瑗才瞧出不对劲来。
季玦的手一直在抖。
他本是清凉无汗的人,此时却出了一手的汗。
江瑗的脸色陡然变差,仿佛中毒的人不是林明月,而是他一般。
“你怎么了?!”江瑗急促道。
季玦摇了摇头,缓缓坐下。
“给我倒杯水。”他声音很不仔细听甚至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江瑗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季玦嘴边。
季玦手抖得厉害,江瑗不知道季玦还能不能拿稳水杯,于是他亲自喂季玦。
季玦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安慰江瑗道:“没什么事儿,只是我来之前没想到,施针施了这么长时间。”
他的身体大不如前,这一晚上便异常难熬,扎针时精神紧绷,手一动不动,稳到极致,骤然放松,手就抖得不成样子。
江瑗满心自责,甚至有些懊恼。他握住季玦的手,软语问:“你要吃些什么吗?要喝些什么?”
季玦摇摇头。
江瑗扶着季玦直至床前,抱住季玦道:“你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用再操心,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
季玦点头,安慰性地捏了捏江瑗的手心,躺在床上道:“你不必太过担心。”
江瑗点点头,看着季玦睡下。
他躺在季玦身边,把两人缠在一起的头发分开。又害怕压到季玦的头发,默默离季玦远了点。
他看着季玦的侧颜。
皮肤似乎比以往苍白了些,眼睛闭着,薄薄的嘴唇微抿,颜色不深,却好看得不可思议让他想吻上去。
忙里偷闲,江瑗躺在这里,什么公事也不去想不去管,他只是想真好啊,这个人是我的。
他看着看着,自己也慢慢睡着了。
待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未时。
元宝派了一位面生的侍卫来接江瑗,江瑗和季玦上了马车,才看到了车厢里的绿绮。
“季小郎君今日没有上朝?”绿绮问。
“称病就是。”江瑗无所谓道。
“恐怕不行了。”
江瑗和季玦都看向绿绮。
“今日朝堂,有一半的官员都未上朝,偏偏他们都生病了,殿下,你说巧不巧?”
江瑗有些惊讶,这也确实赶巧了。
季玦早朝未去,午朝未去,竟然意外混进了世家罢朝的队伍里。
“陛下今天早上,气到说不出话。”绿绮说完,对季玦未免有些担忧。
“无碍。”季玦道。
现在皇帝哪有精力注意他呀。
稍微一想,就知道罢朝的是哪些官员了,他们不光逼迫皇帝立储,还在逼迫改革派退让。
而且这群家伙大多身居要职,离了他们,整个朝堂都转不了。
“郑相还病着?”江瑗问。
绿绮回道:“郑相听到了消息,午朝时到了。”
不光到了,还一改往日万事不管的作风,勉强让朝廷动了起来。
他一贯不想掺和改革不改革的事,这次出来,也只不过是在传达信号。
郑党的旗帜并没有倒向世家。
江瑗叹了口气,对季玦说:“你还是什么都不用想,回去好好歇歇。”
“好。”
虽然季玦回去后并没有歇成。
几乎是季玦前脚刚回家,后脚齐昭就来了。
他还装模作样地带了礼物。
“陛下让我来看看你。”齐昭说。
皇帝虽然又气又忙,但身边的近臣也没了,他还是能注意到的。
齐昭看着季玦的脸色,说道:“你真病了啊。”
季玦笑道:“病还能有假?”
“那不是这几天假病的人太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