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寂和琳拂袖离去之后,斓秀宫外就当真设立了重兵看守。
从此朱门紧闭,外头的人一个都进不来,里面的人亦一个也出不去。
由此那夜出宫去御医局传唤姜璃以备不时之需的悦岚便被隔在了一墙之外,不论内外如何欲以重金通融,守门的护国公主亲卫军都未曾松口半分。所幸悦岚素来与坤西殿众人熟悉,于是后来便在贤玥的授意下令其去投靠晋德太妃,如此一来这些时日悦岚倒也不乏有个安稳去处。
虽然寂和琳的跋扈此举彻底隔断了贤玥与外界的一切联络,可她这几日却意外地觉得心内有了几个月来都前所未有的安宁,甚至暂缓了从前那严重的失眠症。
现下的她,偶尔亦能无梦一觉到天明。
没有消息,有时也未必不是好消息。
只要盛京城内一日未响那九九八十一声丧龙钟声,局面终还有一线生机。
细雨缠绵,初秋悄无声息而至。这日晨起后贤玥有些难能的懒散,似是睡意未消的模样。洗漱过后便单手支着头倚在蜀锦贵妃榻上,发髻半绾,一支祥云雕花的象牙梳斜插在她那乌黑的发髻中,仿佛似半轮明月冲破暗夜的云影。
花茵笑吟吟地捧着手中的青玉龙柄桃式碗,小心翼翼地一口口喂着贤玥小厨房内方才出炉的血燕红苕甜汤。
“娘娘,今日的汤水可合胃口?”
“不赖。”
贤玥的目光从手中的词卷中移开,继而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双颊红扑扑的花茵。
“汐岚姐姐的每日学着悦岚姐姐的菜谱,变着法子就想给您做些开胃的吃食。但娘娘您就这样的评价,奴婢可都要为汐岚姐姐鸣不平了”
“你这番话,可是汐岚教你说的?”
“娘娘您还不知道,汐岚姐姐如何也不是这般居功请赏之人呀!”花茵收回了手中的翡翠汤匙,忙忙摇头一脸诚挚道,“我们不过都是盼着娘娘您能一切都好,早日平安诞下健健康康的小皇子呢!”
“哪能如此轻巧?陛下一日不归,这些终都是些奢望。”
贤玥淡淡一笑,随即垂首将目光再度投回于书卷,眉目安然,神色中亦无太多悲哀之色。
明明嘴中吐出的是那样丧气的话语,但整个人却似不以为意般神态闲适。望之如斯情境,花茵不禁眉心一紧。自封宫后,娘娘整个人便恍若换了个模样,虽谈不上不好,但总觉着似是失了灵气,平日里连一些微小的情绪已然都被消磨殆尽了。
“娘娘,一会喝完汤,要不奴婢扶您去后园中走走?今早奴婢已令人将池畔旁堂阁内的隔子门卸了下来,凉床锦褥枕屏香炉一应置好,可是惬意十分呢!”
纤细莹白的素手轻摆,继而垂手轻翻下了一页书卷。
“今日微乏,算了。”
花茵轻叹一声,于是又舀了一勺羹汤小心地递至贤玥唇畔。
“娘娘,您估摸着,陛下那儿如今究竟怎样了?”
“应该不会太坏”贤玥抬手轻绾起几缕垂落的鬓发,目光自始至终未曾从手中的书卷中挪开半步,仿佛眼下谈论得是与自毫不相干的事情,“那日寂和琳来去匆匆,怒气滔滔,显然心内怒火深重。若只因纾云一事,按理她不以至此。”
“也是。”花茵小巧的唇瓣不经意间微扬道,“如今只盼容瑛夫人能早日寻到大军,见到陛下。想必陛下见了您的书信,定会欢欣异常,指不定胜仗连连早日得归呢!”
听闻花茵提及纾云,贤玥心下骤然一暖,宽慰之意顿时斥满心间,随即她反手便阖上书页眉头舒展道,“云姐姐此去已近一周,不知现下可否到了大兴”
“您不是说那洛家三公子是个聪明人?想必他定是替容瑛夫人将一切安排稳妥,准不会出什么岔子!”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贤玥唇畔微微上扬,眉眼中一时蕴着难能的温柔。明明心内亦是如此作想,但话语从他人的嘴中道出,总是能令自己更安心三分。
花茵身形窈窕,逆光而立,此刻正细致地往食盒内收拾着早膳用度的碗碟。
贤玥倚在榻上悉心地打量着她,只觉着这半年来花茵似乎又长高了几分,杏面桃腮,眉清目秀,有着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怎么看都令人欢喜的紧。花茵素日里行事稳重,待人宽和有度,从不因颇得几分自己的偏爱而恃宠而骄。这些时日虽悦岚不在,所幸有她亦是替自己省了不少心。
有序地整理好案几上的餐具后,侧身时的花茵这才注意到了自己身后那缱绻柔和的视线。
“娘娘,您怎么用如此眼光看着奴婢?”
“看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