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雅音”朋友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颇有些阴谋论者的风范,和颐朔柳续等人同属一类,仿佛生怕把舌头捋得太直,就让别人一不小心听了个懂。
但好巧不巧,他偏偏遇上了颐渊这个出了名的混账,一时间,也不知是谁先把谁给绕晕了。
“逼逼叨叨些什么鬼东西?”颐渊虚握着手向前一拉,利剑就幻化出现在了掌心,他毫不客气地将周身的烈火烧至最炫目的颜色,整个人的泛起光亮,可由于先前在横河底和水师殿各自摸爬滚打了一圈,乍眼上去,已经从一只耀武扬威的孔雀沦落为一只五颜六色的野鸡。
不过野鸡得意惯了,并没觉得有何不妥,大放厥词道:“但这和我揍你有什么关系呢?劳个驾,省掉介绍,少攀亲戚,如果你是法器的话就老实待着让我修一修,免得耽误我找将军。”
“你!你竟敢……啊!”
嗞啦
那雪白的火光往外扩散的时候,雅音主人当即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如用被灼烧了皮肉,往下流淌着乌黑色的血,极为狼狈。
“哦,原来是个野种。”颐渊愣了片刻,冷笑道,随后挥了挥剑,斩断拢过来的黑雾,“也不事先撒滩尿照照,别看见个帅的就跑上去冒名顶替好嘛?你见过哪位本尊害怕自身咒术的?”
特别是这种烧一烧就去半条命的。
“你会为今日的做法后悔的……”
“诶行吧,拜托你们这些搞诅咒下次的能不能换个词,下次打架的时候提前锻炼一下,翻翻墙什么的。”颐渊没想到它这么不经打,减弱掉周围的白火,换成了正常的火光,以免话没套出来,先把人给弄死了。
雅音:“……”
不等它从疼痛中缓解过来,只听“铮”的一声,颐渊把利剑直接插进了一旁浓烈的黑雾中,活动着手指道:“不用剑,免得说欺负你,那么接下来,这位异族,是你自己出来呢?还是我亲手把你附身在法器上的魂魄揪出来?”
话音刚落,雅音主人或者说附着在法器上的异族脸色骤变!
早在释放出烈火的那一瞬间,颐渊便感受到说话者和自身在身体气韵上的不符,可他却又能听到来自“它”的雅音,非同族同类不能互通雅音,那只剩下一种可能说话的人不是法器,而是附着在上面的亡魂。
“看来是要我动手吧?”
“等……”不容解释,无数条火绳从四面八方旋转而来,附着的异族带着伤飞身逃窜,却根本避不开这天罗地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拖拽在地上,颐渊双手抱胸走到眼前,乐道:“哟,没想到还是个鲛女。”
这位鲛女正是当初带着族人讨伐楚凌的领头者,按理来说,楚凌在鲛人族内并不属于十分强大的存在,甚至谈不上是一位成年鲛人,但不知为何,在他们围剿千层洞动口的时候,楚凌只用了瞬息,便杀光了鲛人全族。
他们低估了这个半路出家的小子。
可“她”是特殊的,上天仿佛又给了她机会,再次睁眼时,周遭一片漆黑,她发现自己被装进了一个小小的盒子里,没有了肉身,没有了五感,只留下飘忽不定的魂魄。
亡魂能留在世间的时间并不长,任何的风吹草动,便能让她们立即灰飞烟灭,此时此刻,鲛女已经准备好了随时消灭,但好几个时辰过去了,魂魄不仅没有散去,反倒像是被温养在了某个法器上,她甚至能透过这个狭小的盒子,战战兢兢地窥探望向外界。
外面是一座宫殿,黑压压的,叫人下意识的屏住气息,仿佛被一块巨石压在胸口,有许多错综复杂的木门交错,一不留神便会迷路。
就在这时,那个该死的楚凌走了进来。
楚凌的脸上有散不开的阴翳,直接打开了盒子,将“她”捏进手里,剧烈的疼痛自周身传来,似乎下一刻就会碎掉,但现在最愤怒的却不是她,而是面前这个巨大的、嘶吼着的地楚凌。
“为什么?”
鲛女脑内一片茫然:“他在说什么?”
“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很杀鲛人建宫殿都是眨眼之间的事吗!你怎么救不了楚应!!!”
“……楚应?”
紧接着,“她”被楚凌摔进了角落里,撞击带来的疼痛晃得她视线内一片漆黑,只能依稀瞥见楚凌摔门离开,可不等片刻,又看见楚凌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小兔崽子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这一次,楚凌摇身一变,成为世间最为温柔的人,他弯腰跪下,小心翼翼地捡起她,捧在手心里,鲛人的眸子是纯正的金色,可他的眼睛近乎失神:“你一定是没力量了对吧,没关系,我会找人来修好你的,我有办法,你等着。”
这次离开之后,他就没再回来过。
鲛女被放回了盒子里,愣了片刻,稍后便冒出一个念头:“他疯了吗?”
但奈何她现在就是一块法器,根本动不了,只能静默地注视着这冰冷的屋子,躺着躺着,便渐渐地生出了困意,任由魂魄坠入了某个深渊。
法器内的梦境是一个真实得可怕的幻境,恍若混沌初开的山河日月,清新的微风拂过面容,瞬息即为百世,她流连忘返于其中,看到了许多从出生以来从未见过的人和事,以及楚应楚凌这两兄弟还作为人族时的故事兄长羸弱,幼弟是怎样沦为异族,再双双被推进横河内。
原来所谓团结的人族,也会有仗势欺人这一说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