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珚闻禀面色一喜,道:“快叫他进来!”
郭予进殿,刚要施礼,被赵珚急急打断:“郭议郎速将探得情形仔细说来!”
郭予俯首作揖,应了声“诺”,禀道:“陛下,臣已探得,沈令君被劫至涅阳郡。”
闻得此言,除赵珚外,其余人皆是一惊,未等赵珚发话,只听得崔鸳颤声问道:“你可确定?”
“回禀郡主,郭予确定。”
“说仔细些!若所探不实,误了营救,朕唯你是问!”赵珚面色威严,口中这般说着,内心却暗自叹道:果然!如她方才所料。
郭予闻言身形一滞,忙道:“臣岂敢妄言。臣等扮作令君家奴,行至郊道遭遇伏击。按令君先前嘱咐,臣装作寻常车夫不叫贼人起疑。冷箭射来之时,未曾挡开,反而将计就计,佯装中箭。魏骏一众与数名贼人打斗,另有一贼人步至马车前,臣佯作伏地,故听得分明,此人口中呼称‘令君’,而令君也似认出来者,唤他‘孙校尉’。”
一切,都和之前猜测对上了!
赵珚心下了然,令道:“你继续说!”
“贼人散出迷尘,臣伏于地面得以避开。待那孙校尉驾车而去,臣悄然起身,魏骏等人所骑尚在,臣择一马,循着车痕一路追随。”
“未被贼人察觉?”赵珚抬眸,眉梢微挑。
“臣先前有所备,外衣内着贾人短衣,追踪时便褪去外衣,作贾人模样。且臣一路只观察车痕去向,未敢紧随。沈令君身份尊贵,所乘轩车形制属君侯一列,车轮纹案独特,容易寻得。且郊道不比皇城东西二市,道上多有泥土,极易留下痕迹。”
赵珚颔首,赞道:“不错!”
郭予继续道:“眼见令君轩车车痕未往沈宅,而经右道,往帝京周边数郡方向而去。臣一路追寻,逐渐离了郊道,车痕再难寻见。臣想,轩车既往郡县,则必经城门而入。帝京周边郡县无外乎陇原、涅阳、长隶、抚遥四郡。若由臣前往逐一查问,费时太久……是以,臣入官道,寻得驿站守兵,凭随身所携议郎将统领令牌,着情报兵相助,分至四郡城门,同时寻查。情报兵动作素来迅捷,探得消息立即传回,道是唯有涅阳郡城门守卫见过臣所述轩车入城,守卫见得轩车形制,料想车中必是王公大贵,未敢细问,任其入城。只是不知轩车入城后去往何处。臣不敢贸然行动,获知此讯快马加鞭,归来复命,望陛下定夺。”
赵珚听罢,走至郭予跟前,亲手将他扶起:“郭议郎机敏,见机行事,不负使命,朕,替太傅谢谢你!”转而看向舆图,目光凌冽,唇角轻扬:“太傅所在,朕,已知晓。”
旧宅中。
沈浔抬起双眸,面色苍白,疲惫尽现,几缕发丝凌乱垂于面颊,可目光却依旧清澈似水。
沈浔静静望着面前之人,神色冷凝。半晌,开口说道:“你我素未谋面,谈何‘记得’?只是,若未猜错,你当是豫王之女,涅阳郡主,赵瑗。”
面前人听言,凑近沈浔跟前,发髻上的梳型簪闪闪发亮,她嘴角噙起一抹冷笑:“皇族之中早有传闻,皆道沈国公府上小娘自幼聪慧过人,眼下看来,非但如此,沈令君胆识亦非同寻常。身陷囹圄,却波澜不惊,沈令君当真不怕,会殒命于此?”
沈浔轻笑:“郡主若要杀我,郊道动手即可,何须劫我至此?况且,杀了我,于郡主百害而无一利。”
“哦?愿闻其详。”
“郡主所图,无外乎军、政二权。于军,我祖父乃前朝太尉,军中人脉颇广,当朝太尉陈砚亦为祖父门生。郡主若是杀了我,我祖父岂能罢休?郡主非但得不到军权,怕是你父豫王封邑,都会被溱国国军踏平。于政,当朝天子是我门生,朝中臣子多数为我幕僚。皇帝虽幼,却勤勉自律,仁心爱民,我幕僚者众,不缺能人志士。况且,溱国素来尊儒重教,历朝太傅地位崇高,若太傅身陨,溱国上至天子,下至臣民,岂会轻易拱手让权?是以,劫持我、将我藏匿,再以我之性命安危作要挟,逼迫朝廷交出军、政二权,方为郡主所谋。”
“既欲逼迫朝廷交权于我,为何非要劫持沈令君你,而非那皇帝小儿?小儿年幼,宫中又无亲族依附,‘挟天子’岂不更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