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向他眨眨眼,便向火海中去了,他在院中匆匆扫了眼,并不见白日里那两位姑娘。
他们住在最东面的房间,火势稍小,那对自称什么仙吕宫的姑娘也并不在房中,晏宁心下稍宽。
正待他准备退出火场时,突然心下一动,晏宁想了一想,向白日里发生命案的房间掠去。
白日里的尸首已经被官府带走,里面应是空无一人才对,晏宁却赫然发现,那房间地上,竟然躺了一个人影!
然而火似乎就是从西边起的,进去已是不可能。
晏宁几个起落,回到楼顶,萧惜问道:“如何?”
晏宁将刚刚所见与他讲了,萧惜沉吟半晌道:“难道是有人要伪造成那张娘子畏罪自焚的假象?”
这手段太拙劣了,且不说是不是自焚而死仵作轻易便验得出来;更何况若是真为了殉情,那男子的尸体早便被停到镇上义庄,待明日长安县派仵作来验。
去义庄内放火,岂不是比在客栈放火容易许多?
晏宁道:“可是那个找她的什么赵堂主和手下知晓她还活着。”
二人对视一眼,暗道不妙,萧惜与晏宁又向镇外月老祠而去。
晏宁蹙着眉道:“如果是却娘子做的,她方才何不在月老祠便杀了那赵堂主?难道她发现了我们?”
萧惜默然。他也想不通。
折腾了一夜,天已经快亮了,他们在山上搜寻了一圈,也未见到那赵堂主和他手下的踪迹。
晏宁打了一个呵欠随口道:“这些中原人好复杂啊。”
他们对中原武林不熟悉,这一晚上像没头的苍蝇一般,听得的只言片语都一知半解,晏宁实在是撑不住了。
萧惜想到阿殊也和他说过类似的话,不禁微微一笑,晏宁靠在他胸口,自然觉出他胸口微微一震,抬头去看他。
萧惜道:“阿殊也这样讲过。”
晏宁何等聪明,脑子一转就知道阿殊为什么会讲这样的话了,了然道:“他是不是还说,不要同我在一起。”
萧惜被他噎了一下,只得承认道:“是。”
晏宁道:“他小孩子家家的,莫要理他。”
萧惜乖顺道:“好。”
来回跑了一夜,一头雾水变成了两头雾水,成贤镇就那么大,再寻一家客栈也不太可能,夏日山间也不算冷,晏宁席地便要睡,萧惜拉着他道:“我们去月老祠中睡。”
未到月老祠晏宁已经伏在萧惜身上睡着了,萧惜不欲再扰他,只得将他揽在怀中歇了。
第二日萧惜与晏宁又将月老祠里里外外地搜查了一遍,除了手上捻的榴花不见了,也未找到其余特别的地方。
萧惜道:“还要留在这里么?”
成贤镇上唯一的一间客栈已经被烧了,再找一家客栈可能不易。
晏宁摇摇头道:“不了。”
又小心翼翼问道:“你想去长安城么?”
萧惜面色淡然:“你想去么?你想去我们就去。”
晏宁面露纠结。
长安城中胡人比别处多,萧惜行动也能自由一些,他却不愿讲出口来。
萧惜看得好笑,揉揉他的脸柔声道:“走罢,赫赫长安城,谁未曾向往过呢。”
那二位姑娘说的仙吕宫,再结合七伬楼,晏宁年少在江南时酷爱听曲,已经大概明白这可能是教坊来的名字,乐有七音,尺应是工尺之尺,他把自己的猜测讲给萧惜听,萧惜问:“你说仙吕宫是宫调名?”
晏宁点头道:“是,宫调乘十二律名宫,商角羽乘十二律为调,十二律各七均,共八十四宫调。”
萧惜惊道:“八十四?这么多?!”
晏宁想了一想又道:“又道是宫调八十一,旋宫三调弹不出。”
旋宫三调,黄钟、太簇、林钟宫。
萧惜思索了一晌道:“如果七伬楼真的用宫调分野,下辖有八十一或是八十四宫调,规模怕是不小。”
晏宁沉吟道:“虽说是宫调八十四或八十一,但真正用做乐曲的其实只有六宫十一调,总称十七宫调。”
只是奇怪的是,历代也偶尔借用宫调归束教坊,但这毕竟只是乐家之事,为何如今参与到江湖纷争,甚至于朝代更迭之中?
萧惜突然道:“你会唱么?”
从前在为望山上,晏宁也是唱过曲子给他听的。
晏宁想着心事,随口唱道:“花前失却游春侣,极目寻芳,满眼悲凉,纵有笙歌亦断肠。”
萧惜截断道:“不唱这首。”
听曲还待挑的,晏宁期期艾艾道:“这位公子,换曲子要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