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长安府并未发现雍王府房梁上的榴花血迹,晏宁心中不禁暗暗得意,果真还是我家阿惜更聪明。
晏宁又道:“却娘子在洛阳,为什么又到了长安来。”
蒋慎哼道:“你刚告诉我就让我猜,我能猜得到么?”
那伏虎堂在黑虎岭上居然有一个小小的堡垒,已经有官府中人先行验看过了,他们进了堡内,便有仵作来报,与蒋慎道:“堂中亡者共三十七,死因有四种刀刃所为,一种是他们自己的伏虎刀,一种铁钩,一种细窄薄剑,一种为杖击。”
晏宁心底一沉。天下用细窄薄剑的非萧惜一人,长安府能人众多,即便有人怀疑,将萧惜的剑拿到长安府一验看也能洗脱他的嫌疑,但晏宁仍是心惊。
更何况那铁钩……
蒋慎道:“铁钩致死的带我去看看。”
那仵作称是。
“只有这两具?”蒋慎问道。
那仵作道:“是。”
晏宁皱着眉头看了看,看起来只是两个喽啰而已。
又问道:“那赵摄呢?”
仵作道:“被细剑所杀。”
却娘为何没有自己动手杀了那赵摄?
晏宁小声对蒋慎道:“是不是却娘子杀了一个人假扮张新月,伪装成她杀了人畏罪自焚的假象,又怕赵摄将此事讲出去,带人上了黑虎岭灭门。”
蒋慎瞥了他一眼道:“除非是你轻功太差被她发现了,否则她想杀赵摄为什么要杀上黑虎岭?当时便将赵摄杀了,岂不是更神不知鬼不觉?”
晏宁一想,更疑惑了:“是了,除了和赵摄的私怨,她也没有理由杀上黑虎岭啊。”
蒋慎道:“如果只有却娘和赵摄让我选的话,我更倾向于客栈里的火是赵摄放的。”
晏宁抬眼去看蒋慎,听得极认真。
蒋慎继续道:“这伏虎堂内的情况更似是却娘被捉到伏虎堂来,有人来救她,才被灭了门。”
“客栈里的火是为了令人相信张新月已经死了,谁会希望她死了?却娘去救她,自然不是为了杀她,赵摄从她身上得了什么东西,才希望她能永远闭嘴。”
晏宁疑惑道:“可是是否是自焚而死不是一验便出来了?做这事的怕是个傻子罢。”
蒋慎没好气道:“人不动不见得是已经死了。这个要回去问长安县了。”
晏宁被他三言两语提点得醍醐灌顶。
正讲着,那万年县令终于姗姗来迟,一进门便向那提前来勘验的县吏朗声道:“你我奉圣上天恩,唯忠心以报国,诸位务必尽职查办,不可错漏。”
在场的除了蒋慎只有他一个是官,官与吏之别犹主与仆之别,说到底,也只有他一个人是直接吃朝廷俸禄的,讲这些个酸话也不知是给哪个听的。
蒋慎皱皱眉道:“我们去后山看看。”
晏宁奇道:“不将刚刚的猜测告诉他么?”
蒋慎觑了他一眼道:“我只是个带兵的,查案是他的事。”
这便是没打算管了。
晏宁刚刚出卖了却娘,心中还略有愧意,知道蒋慎不会透露给万年县令,这下余虑全消,笑着应是。
提到却娘又不得不提到他曾经熟识的几位军官,晏宁问:“韩斥候他们呢?”
蒋慎道:“韩彬被我派出去做事了,丁胜在萧阳,于孟文被调到潼关了。”
可见他们大多都在阳关之战前被调走了。
蒋慎咬着牙道:“待我回了京洛,第一本便是要参那姓楚的。”
监军,楚还。
晏宁又想到那张隐在幂篱后的脸,讨厌和怨恨的人他不愿意时时记在心上,摇摇头想将他甩出脑海去,若非迫不得已,他实在不愿意想起那个人来。
可是又想到他居然同晏宵相交,以晏宵的性格,不会无端同人讲出自己忧心弟弟的话来,这又令晏宁无所适从。
楚还也是奉了皇命来,或许调兵,也并非他本意。
晏宁跟在蒋慎后面默默无言。
那堡内后山偏僻,他们行了半柱香的功夫,已经看不到那伏虎堂了。
过了半晌,蒋慎突然道:“你说,景谢皇孙在长安,想做些什么。”
自然是想趁着大靖内忧外患,先占了旧都。
长安乃景谢立国之正。
晏宁一怔,望着蒋慎,蒋慎缓缓道:“他们想占了长安城,最想杀的人是谁?”
当然是长安府尹和长安兵备道守将。
蒋慎虽然不属长安兵备道,但现在驻在长安府,最精锐的将士,便是他带的前玉门关守军。
蒋慎喟叹道:“是我想的迟了,阿宁,回堡里找万年县那个胖子。”
“不,别回堡中,自己下山去,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