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阴谋与圈套(三)(1 / 2)重雾首页

陶飞白和方泓正赶往鴸市机场的路上,出租车在弯弯扭扭的山路里慢慢爬着,司机骂骂咧咧的抱怨说这路已经烂了几十年,还是修不成个样子,鴸市人不喜欢出门,他们交通这块的生意难做的要命。两人坐在后座都看着窗外不搭话,司机骂歇了,从后视镜里见两个沉默寡言的乘客互相之间连基本交流都没有,也没人搭他的话,觉得甚是无趣,索性也闭上嘴继续在蜿蜒的山路前行。

倒不是两人都不喜欢说话,而是陶飞白和方泓经历瘟疫村事件之后,两人的关系反而比之前更加微妙了。怎么说,方泓一开始到岗的时候,只知道陶飞白是个法医,但又不在法医科办公,只是在刑警科有个位置,平常的主要工作就是跟着季眠到处跑现场,但除了血液化验这一项,其他一窍不通,更多时候,还是得痕检出身的自己出马,搞得他总觉得自己才是个法医。

在不知道小白是个吸血鬼之前,方泓其实很不喜欢陶飞白,他不喜欢散漫的人,而陶飞白偏偏散漫的要命,上班时间总是睁不开眼睛,不出警的时候抓着空子就黑伞一撑呼呼大睡,什么活都不干,方泓稍微多管闲事了一下,还去查过他的背景,结果发现并不是哪位高官的亲戚,只当他是天生懒惰,这让方泓更加提不起什么好感。

现在,方泓觉得自己对他的看法变了,陶飞白作为一个吸血鬼,克服了昼伏夜出的本能,每天准准时时上班,规规矩矩下班真是十分不容易,虽然容易瞌睡,但需要他的时候还是会认真一会儿,而且那个危机时候,如果陶飞白没抓住他的手,只是自己一个人掉进矿井,他现在恐怕都没有命站在这里。陶飞白比想象中正义,经此一难,方泓在他身上贴了个好人的标签,并觉得自己也许有机会和他成为好朋友。

陶飞白对方泓的看法也发生了些许变化,他从来没注意过这个副队长,因为他同一般意义上的精英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简历填的满满当当,获奖情况甚至要加页数,名校满分毕业的高高高材生,身高长相也是众多女孩儿梦中情人款的,更重要的是,听说他父母意外死亡前给他留了一大笔保险金,帅气多金,父母双亡,这种男人,要陶飞白是个女的,估计在这年头也愿意倒贴。

可惜小白天生与精英男不对付,方泓身上的光环总让他想到那个逼仄散发着臭味的房间,和那些住在高墙里的大人们,他见过那些墙里的白皮肤的孩子,身上穿的,戴的都是自己想象不到的图案,伸出来的手也是干净洁白,不可否认,他是有仇富心理的,就算到了现在,他还是常常会想,为什么自己没有出生在条件优渥的家庭,而是要忍受贫穷饥饿甚至死亡带来的痛苦。后来他想通了,这些都是天生的,所以他天生就讨厌精英。

虽然对于方泓,陶飞白觉得他只是天生聪慧,后来又加了运气的成分在里面,才变成精英男,要说事事抬杠倒也不至于,毕竟交流甚少,但他和方泓绝对是能不打交道就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现在他觉得方泓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让人不爽,而且还挺讲义气,至少在他被泣女开膛破肚的时候,方泓没有只顾着自己逃命。仔细想想,这已经不能用简单的讲义气来形容,毕竟人类面对未知时候的恐惧是无法估量的。

他自己也曾是个人类,当然清楚方泓这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看到怪物时候的心理,更别说当时的场面还异常血腥,就算这样,人类还是克服自己怕死的本能回来救他,而且还是用精英男的脑子飞快转了一下想出的办法最后帮助他们两一起脱险,这倒让小白刮目相看了,毕竟换做是他,自己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毕竟贪生怕死是人类的本能。

再说关系,一同经历生死之前,两人不过是同事,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在矿井逃生,遭遇D之后,方泓和陶飞白好像比同事更近一些,但也实在不好概括究竟该是怎样的关系。生死之交吗?两人连对方的老底都还没摸清楚,那必须谈不上,一般同事?哪个一般同事会舍命相救,还能交代遗言啥啥的,更别说,陶飞白到现在还觉得方泓这个男领导好像要潜规则自己,那就更让人害怕到不敢说话了,气氛自然而然尴尬起来。

“小白。”

被突然点名的陶飞白吓得挺直腰杆,头狠狠装在车顶顿时三魂丢七魄,听得咚一声响的方泓一缩脖子看他神经兮兮摸着脑袋的样子捂着嘴笑起来,“你干嘛那么紧张?”

“我我我我有很紧张吗?”

何止是紧张,心脏都差点从嘴巴里跳出去了!陶飞白安抚着遭受重创的脑袋,思想已经跑到不知道哪个国家去了,在这种时候干嘛这么叫我?!他不是叫小陶,也不是陶飞白,而是特别亲昵的小白!虽然也不是没有这么叫过,之前我在他家的时候他就这么叫的……难道他是在暗示我还想一起睡吗!如果不答应这个要求,他是领导,他一定不让我在科里好过,但是答应这个要求,天啊,我可是男的!他也是男的!这种事情真的可以吗?!虽然倒也不是看不起同性之间的恋爱,喜欢嘛,分不了什么男的女的,之前有那么一瞬间还觉得他挺可爱来着,但,但!算了,反正自己也吃不了亏,干脆就从了吧!

“小白?”方泓伸手在陶飞白眼前晃晃,这家伙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祈祷的样子好像直接神游天外了,回过神来的陶飞白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目光一凌,往前探着身子一手撑在方泓脸侧,方泓都能感觉到对方吹过来的有些发凉的鼻息,他瞪大眼睛,还没明白陶飞白想干嘛,对方十分油腻地挑起半边唇角一笑,“方队长,我在。”

他已经很努力了,绞尽脑汁回忆着以前在电视小说上看到过,或者遇到过的真实油腻男子形象,并把看到的样子活灵活现展示出来,陶飞白觉得自己这番表演应该可以打个九十分左右,毕竟脸长得也还算可以,虽然不是什么绝世美男,至少谈得上经典款帅哥,电视小说里的漂亮妹妹都会被这种霸道总裁一样的帅哥吸引,他确实不知道领导到底喜欢哪种,但和他本人一样,经典的一般都是最好的。

方泓眨眨眼睛,冲对方投去一个十分疑惑的表情,陶飞白这是干嘛呢,忽然靠自己那么近,不过凑近了才知道,原来吸血鬼身上真有一种很甜蜜的味道,难怪故事书和电影里的人都会被他们吸引,心甘情愿地献上新鲜血液。

还有那双眼睛,陶飞白的眼睛,方泓基本没见过,看到也只是匆匆一瞥,现在这么近的距离,他才发现小白的眼睛微微偏红,好像一颗沉睡千百年未经擦拭却仍然挡不住光芒的红宝石,确实很难不让人长久地注视。

陶飞白发现方泓正非常认真的盯着自己看,难道这位领导真的喜欢这种款?那口味也未免太重了一些吧,不过领导喜欢,为了避免被穿小鞋太恶心也要继续演下去,于是他更加得寸进尺地用自己空闲的另一只手握上方泓的手,用比刚才油腻一百万倍的眼神注视着他,两人就这么相看无言。

出租车司机都快疯了,突然之间,这两个话都不说的人是怎么了,刚刚还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现在好演起偶像剧来了?他忍不住往后视镜里瞄了两眼,看两人越靠越近,赶紧收回视线不敢看了,一脚油门下去只想着赶紧把奇怪的乘客送到目的地。

猛地加速让正在耍帅过程中的陶飞白一时没找到支撑点,整个人摔进方泓怀里,方泓倒是稳稳接住他了,但这家伙的头脑风暴又在这一刻爆发。

救救孩子!什么情况这是,啊?老哥你开车就开车,匀速不行吗,干什么突然加速,我的天,现在什么情况,陶飞白你在人家怀里啊!什么动作还,小鸟依人一样蜷缩着手,这不是要命了吗?!这霸道总裁的人设才三秒钟就绷不住了,这下还出了糗,领导会不会一怒之下发飙,然后让自己滚蛋啊,我不过一个宅家法医,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副队长确实有这个权利开除废物员工,要是丢了工作怎么办,还能干啥啊?去睡天桥下吗,好后悔这几百年没有攒下几个亿的家产!

“小白没事儿吧?师傅稍微慢一点,我们不赶时间的。”方泓看他捂着自己脸往自己怀里缩,越发觉得他像个小动物,唇角不自觉上扬拍了拍他的背,“那么大的危险都挺过来了,加个速就被吓成这样?”

不是加速吓人,是你吓人啊领导!

陶飞白赶紧拉直了身子坐回去,霸道总裁人设是不能用了,其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赶紧把刚刚的话题接上去,“队,队长,你刚叫我是有话想说?”

方泓这才想起刚刚确实是自己先开口想聊点其他事情缓解一下气氛,当下赶紧接上话头,“我都差点忘了,刚刚是想问你,关于鴸市机场的传闻,你听过吗?”

鴸市的机场,于四十年前落成,那些建造过程中的灵异事件大大小小超过几百个,巴掌大个机场拖拖拉拉花了整整五年才建好,鴸市机场竣工当天开始却怪事连连,而且后来翻新机场的时候也频频遇到怪事,大概七八年前,就再没有施工单位敢接这个机场的翻修了。这些事情陶飞白稍微听过一些,四十年前他还没到舞市,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都是进了刑警科以后才听说的,不过因为年代久远,而且没有直接证据指向有精怪作祟,所以上头,也就是异常犯罪搜查署根本没翻出来重查,都是路人甲乙丙丁口耳相传的厕所故事罢了。

“方队长不是从来不相信这些有的没的吗,怎么忽然对这感兴趣了?”

方泓还没说什么,开车的司机倒是先接上话了,“诶,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哈,你们这些外地人是没见识过这邪门机场的厉害,我跑机场这条线快二十年了,有几次可是扎扎实实吓得命都快没了。”

这位健谈的司机师傅打开话匣子就开始滔滔不绝,一路说到机场都没有停下来的打算,陶飞白听着那些一看就是人为加工过的灵异故事昏昏欲睡,本来白天他就不宜出门,这下多了这催眠神器,更是眼睛都睁不开,本来是想和自己聊天的方泓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附和两句,倍感无聊的家伙帽子拉下来遮住眼睛直接睡了过去。

“唉,唉,兄弟,醒醒,到机场了。”

陶飞白睡的正香被人从梦里拽醒,烦躁地睁开眼,面前是司机师傅无限放大的脸,心下一惊往后缩了缩身子,扭头看看窗外,天都黑了,还真是睡了很久。嗯?怎么直接就看到窗外了,坐在旁边的人呢?

“师傅,和我一起上车的男人呢?”陶飞白四处看了一圈都没发现方泓的身影,不会这么不够意思自己丢下车先进去了吧,司机师傅抓抓脑门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哪儿有男人,不是你一个人上的车吗?”

不好,可能出事了。陶飞白匆匆丢下两张钱跳下车,面前就是鴸市机场,四四方方的门厅,正面的牌子上写着鴸字,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机场周围人流很少,看上去初入的人并不是很多,但还是有在好好营业,他只是睡着了一会儿,怎么方泓就消失了呢?这要回去了怎么和季队长交代啊?

陶飞白在机场周围转来转去都没有发现类似方泓的身影,他的手机早在下矿井的时候就报废了,当代人根本不会背联系人的号码,一时间找人像大海捞针一样困难。正当他站在值机口想着要不要去发寻人广播的时候,门外熙熙攘攘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很多乘客都往行车道那边看过去,一小队机场巡警正吹着哨子招呼停在原地没动的出租车赶紧走,陶飞白伸长了脖子看过去,那正是他刚才把他送到站的出租车。

狭窄的车道上挤满了车,有暴躁的司机已经开始不断按喇叭催促他快点把车开走,那辆出租车却像全然没听见一样一动也不动,本就狭窄的车道上顿时喇叭声人群的议论声混杂在一起吵闹不堪。巡警走到堵路的出租车面前敲了敲车窗,里面没有任何反应,一拉车门,司机从副驾上摔了下来,满身是血。

“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