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盗跖迟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起身,走出大殿。门外有两位严装以待的士兵。
两人用严肃却十足恭敬的语气向苑盗跖行礼。
他的目光掠过两人,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两人进殿,九昭仪一身素衣,左右肩头沾有鲜血。女子缓慢地站起来,她本来就很瘦,此时更像是一根风中飘零的野草。
金针仍旧挂在空中,她像一只刺猬一样,两名士兵不禁惊叹苑盗跖如此远范围的射程。
女子像是不害怕一般的,明明挂着一张惨白的脸还是径直走出针所布满的地方。
一根根金针穿过她的衣裳又连带着穿过资本的肌肤,鲜血渐渐渗出。之前白衣上的灰尘已经看不出来了,两位士兵震惊。
肌肤甚至有的地方因为针的排布过密露出肉。
在较快反应的其中一位准备上前为她铐上铁镣的时候,女子意外地不配合,她向后退了一步,又伸出手,一副手铐凭空而生。
手铐很轻,就像他的手曾经抓着她的手一样。九昭仪浅笑,望着挂在自己手上的,根本算不上枷锁的手铐,终究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的手一直举在半空,因为她一旦把手垂下去,手铐必然也随着掉落了。九昭仪心中暗暗地想到:不想关住我就直说啊,还这么搞,谁看不出来啊。
然而关住九昭仪的地方并不是什么牢房,反而是一处安静风景宜人的宫殿,除了没有一个宫人之外。九昭仪本就不喜欢下人,这里的一切恰合她意。
此处也并没有看守她的士兵,好像就在告诉她,你随时逃跑都行,没人会拦住你。
九昭仪就这么安静地回到房内,并且这里什么都有,她也什么都不用愁。曾经随吕厉一起抗战让她也养就了一身快速为自己治疗的手艺。她熟练地为自己上药,熟练地包扎伤口。
指尖划过各色的长衣,终究还是停在了苑盗跖最喜欢她穿的鹅黄色上。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她喜欢穿鹅黄色衣服,苑盗跖才喜欢,还是因为苑盗跖喜欢,她才喜欢穿。
女子对着铜镜,开始细致地画着脸上的妆容......
苑盗跖终极还是再一次来了,他看见女子悠然自得的坐在地上,熟练地找到垫子,九昭仪熟练的抬起屁股,轻抚着眼角的细纹,问:“我是不是老了?”
苑盗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可恨地看着自己习惯的双手,然后紧紧握成拳头,咬牙,眼中也燃起熊熊烈火。女子仍旧担忧地摸着眼角的细纹,又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拿出苑盗跖之前命人准备好的发簪。
不是一支,也不是两支,整整一大盒。她见苑盗跖迟迟没有回应,又极其自然地翻起了首饰盒,扬起单纯地笑容:“怎么没有把你第一次送我那支装过来?”
苑盗跖咬牙切齿道:“怎么?现在还嫌弃?”声音又开始变得激动:“去找苏尔啊!颜语安你不是那么厉害吗?私会?”
他的表情渐渐变得狰狞,九昭仪始终没有解释,反而是寻找发簪的手顿了顿,又一阵苦笑。
过去她是曾对苏尔动心过没错,但当她发现苏尔喜欢期晴后,便立刻退出了。就连她帮忙照顾颜淑也只是因为小孩生出来是人,并且苏尔在白色之渊的情况不容乐观。
嫁给苑盗跖,并不是因为喜欢。整个封辽都是他的,若是不从,家破人亡。如今她也不懂了,自己对苑盗跖究竟是什么感情。
他不信任自己她会难过,他去临幸别人即使没有过也会觉得心痛,或许只是喜欢他对她的偏爱罢了。
女子带着一些撒娇地语气,一双杏眼透过铜镜,直勾勾地看着苑盗跖,“我想要那支簪子,你去帮我拿回来。”
苑盗跖看着画了半天却近似素颜的女子,一切怒气终究被九昭仪的一句话化解,他松开拳头,深呼吸之后,所有愤怒化作呼出的二氧化碳。他转身,九昭仪倒也不担心他不会给自己拿簪子就这么细心地梳着头。
当苑盗跖回来的时候,女子的头发已经梳好了,她看着他手里拿着的簪子,明明是浑身带伤,却仍旧笑得灿烂。
颜语安一点也不讲求礼数地拿过簪子,又跑到铜镜前,满心欢喜地插上,问:“美不美?”
苑盗跖生气地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就看着那个明明身为她妻子的人,明明犯了错却一点愧疚也没有。
九昭仪终于安静了,她又在眉心画上花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不是风度:“陛下,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