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黎挽心心底,同样也是恨着父亲的。
恨他明知道江民宏此人的品性,却还是让自己嫁给他,明明自己也可以努力撑起整个常海的,凭什么要把努力多年的事业都拱手让给他人?
可她知道,自己没资格这么说。
所以当她看到江晚霁时,心底才会生出那么多那么多的愧疚,她的女儿,本该无忧无虑的长大,却被迫在她施加的压力下,快速的成长,比其他的人都要快,所以才能在她临死前,成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而女儿和许归之的结合,黎挽心知道,女儿也是为了让自己放心才做出来的。
她能看出来,许归之对女儿的感情并不浅,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喜欢,所以黎挽心才能放下一颗心,等来日下了黄泉,才不至于在面对儿子和父亲时,无言以对。
江晚霁坐在凉椅上,神情冷的不像是个正常人。
许归之坐在她身侧,握住她冰冷的手:“晚晚,别太担心了,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妈只是因为多年的植物人生涯,所以才会突然性的昏迷,别担心了,好吗?”
江晚霁听到许归之这么说,其实她早已知道母亲的身体状况,也知道许归之这么说的目的,是想让自己别担心。
可自己真的能不担心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其实我知道,这是医生为了让病人家属安心的说法,我也明白母亲的身体,当初妈咪醒来时,我就已经预料到了,母亲不会陪我走多长时间了,所以一直在加快速度,为大哥报仇,为母亲报仇,大哥的死是江民宏造成的,母亲这多灾多难的一生,依旧是他造成的。我成功了,我将他送进监狱,判了死刑,我应该高兴的。”
说到这里,许归之握着她手的力道愈发紧了紧:“我一直都知道,你是非常有能力的。晚晚。”
江晚霁听到这话,回头朝许归之笑了下:“难为你听到我做过这么恶毒的事情后,还能夸我。”
许归之舔了舔干燥的唇,缓缓说:“我并不觉得你恶毒,为自己的亲人复仇,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从未觉得你不择手段,换句话来说,若是你不是这种人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我倒是要怀疑,你是不是有其他的心眼了。”
江晚霁笑了下:“有其他心眼怎么了?你就打算不跟我订婚了?还是说,你也怕我在半夜手起刀落,杀了你?”
许归之闻言,也笑起来:“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何要这么对我?晚晚,我知道你的,你其实心底是非常柔软的,你做不出那种事情的。”
江晚霁顺势靠在他肩膀上,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的一幕一幕:“有时我真宁愿自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必参加这些令我心神俱疲的计划,也不用被迫接受,自己的大哥和母亲现在的模样,全都是因为自己的父亲。”
裴景之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
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快,走到二人面前,打断了此刻的温馨场景:“晚晚,伯母怎么样了?”
江晚霁听到熟悉的男声,睁开眸,看到是裴景之,她朝他疲惫的笑了下:“妈咪很好,你别担心,对了,你怎么过来了?我记得,我没通知任何人”
裴景之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蹙眉坐在了她身侧,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无限的柔情与爱意:“你不说难道我就不会打听吗?订婚第二天就消失,我怎么着,也得问问你亲近的人吧?”
江晚霁闻言无奈的笑:“你啊,我本来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下的,从东南亚坐飞机到海港城,舟车劳顿的,你自己却不愿,还非要跑到这里来陪我。”
裴景之手指将她掉落在颊畔的发丝别在耳后,动作熟稔,他丝毫不觉得亲昵和奇怪:“因为是你,所以我才愿意,对了,伯母真的没事吗?”
他始终还是不信她的话,眼神看向了许归之。
许归之只能说:“医生说,妈是因为常年做植物人的原因,忽然醒过来,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活,有时会突然性的昏迷,是正常的事情,让我们不要太过紧张和担心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裴景之能从许归之的眼底看到,其实医生的话里有话。
他沉吟了片刻后,对江晚霁说:“晚晚,我认识一个对于脑部神经特别有研究的医生,需要我帮你联系吗?”
江晚霁抬头看他,裴景之又继续说:“不过呢,只是需要伯母舟车劳顿下,坐飞机去我那边。”
江晚霁想了想,看着裴景之,说:“景之,谢谢你。”
裴景之弯起薄唇笑了下,摸了摸她的发丝:“跟我还说什么谢谢啊,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虚话。”
看到在自己怀中的女人却被别的男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当着自己的面调戏,许归之心底不爽的很,他搂着江晚霁的腰身,一字一句的说:“晚晚,既然做好了决定,那就要赶快的出发,病情耽误不得。”
裴景之听到许归之这话,知道他是在内涵自己,于是冷笑一声,拿着手机走到一旁去打电话了。
过了几分钟后,裴景之拿着手机走过来,笑着对江晚霁说:“晚晚,我都安排好,到了那边,立马给伯母做检查,如果情况乐观的话”
江晚霁站起身来,拉住了裴景之的手:“景之,麻烦你了,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
裴景之笑了笑,看着她眼眶中闪烁着的晶莹泪珠:“傻瓜,还跟我说这些?你啊,现在快点通知人去把伯母的东西收拾好,我让专机来接伯母,省去了中间的步骤,这样更能早些到我那边,我已经让医生在那头待命了。”
“好。”
江晚霁转身就给芸儿打电话,剩下一旁的许归之和裴景之。
男人转头看着他:“你真的能帮晚晚治好她的母亲?”
裴景之说:“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我能做的,就是让伯母无憾的走完这最后一程。”
许归之闻言,在此时两人似乎也放下了嫌隙:“晚晚对夫人很舍不得,一来是因为那是她的生身母亲,二来是因为晚晚其实很缺爱的。”
“她虽然缺爱,却不吝啬自己的爱。”
裴景之说。
他看着许归之,薄唇动了动:“其实你知道我和晚晚的关系,也知道当初晚晚被江民宏算计差点死掉时,是我救的她。”
许归之似笑非笑的看着裴景之:“我当然知道,而且我也知道你对晚晚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