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抓起旁侧的一把剪刀,欲剪向青素娟,却有一道尖利的声音穿进她的脑中:“姜朝颜,左陶虽然杀的是敌军,但那些敌军同样是爹生的娘养的,他们一样有血有肉,有妻有儿……”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仍旧继续朝青素娟剪去。
那道尖利的声音冷哼一声:“姜朝颜,你这是想前功尽弃?你不想再见到你的父母了?”
父亲母亲……
朝颜的双眼越发剧痛起来,模糊之间似是看到父亲在对她笑,母亲则柔声喊她:“颜儿,多吃些……”
她发过誓的,宁愿折寿三十年,换回父亲母亲的命。
她手上的剪刀缓缓坠在草席上,将草席轻轻地戳出一个洞。
养育之恩,如何报之?那便让她,坠入魔道吧……
她拿起笔,掭一掭朱砂,轻轻在黄纸上写下:“左陶,年六十六,花州北城人,性恶,杀人如麻。现笔诛者替天行道,朗朗乾坤,速速落归碧泉。”
她眼中的血泪,缓缓滴在黄纸上,糅合着朱砂,看起来越发的触目惊心。
此时,一只金乌鸦直飞入夏家府宅,带着金色的流光,扑进鹿鸣院中。
它个头极大,约莫半丈高,一身纯金色,无杂毛。爪子极为尖利,扑进鹿鸣院中时,尖利的爪子在地上留下两道锋利的痕迹。
鹿鸣院中,夏夜欢与明双双正在对恃,旁侧伏着卫五娘。
明双双美目圆瞪,右手举起,手中蓝光闪绕。
夏夜欢低声说:“它来了,母亲还不快快收手?!”
明双双忿忿地收了杀意,看向金乌鸦:“不知金使突然驾临,有何事?”
金乌鸦扑一扑翅膀,竟然幻化成半鸟半人的男子:“明夫人方才是要施法杀人?”
明双双一笑:“金使莫不是看错了,我不过是在教训逆子。”
金乌鸦淡淡看一眼夏夜欢:“夏三公子体弱,明夫人这一巴掌下去,夏三公子怕是生命不保。明夫人治家,还需怀柔才好。”
明双双脸皮一僵:“金使教训得是。”
金乌鸦又淡淡道:“九州已平安过渡数十年,此时容帝并不希望出任何的乱子,望明夫人体谅。”
明双双忙道:“我自是铭记于心。”
金乌鸦略一点头,双臂幻化出巨大的金色的翅膀,翅膀一扇,便离地数十丈,似一道流光朝夜空飞去。
卫五娘大着胆子,偷偷朝夜空看去,只见光芒万丈,有似神降。
见过金乌鸦的族人皆说,金乌鸦的神采,只及容帝的千分之一。但她长那么大,还没有见过容帝呢……听说,夏夜欢有好几年,是伴在容帝身旁的,卫五娘自是十分羡慕。也不晓得,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容帝……
她一时恍惚,竟是忘了方才明双双要施法惩罚她。
“你!”被金乌鸦一打岔,明双双的怒气也消融了不少。方才被夏夜欢气坏了,气急败坏,竟想施用法术来将卫五娘解决了,一时竟是忘了九州之约。
夏夜欢走到卫五娘跟前,将她拉起,对明双双道:“所有的事情皆是我策划的,母亲为何要怪罪在卫姑娘身上?”
明双双气急败坏:“欢儿,你若不真的不想,与母亲直说便可,为何要弄这一出苦肉计?”
夏夜欢无奈叹气:“孩儿已经与母亲说过数回,母亲仍是不死心,欢儿才出自下策。”
“也罢。”明双双长叹一声,与卫五娘说,“公子既不喜你,你跟我走罢。”卫五娘便跟着明双双走出鹿鸣院,刚过垂花门,她便与明双双道:“夫人,五娘有话要说。”
说着双膝一弯,跪在地上:“五娘本对三公子一见倾心,奈何三公子不喜五娘,但五娘仍是希望,能为三公子绵延香火,诞下子嗣。”
明双双一双美目紧紧盯着她,见她面容肃然,一脸真诚,良久才道:“既如此,便好。你身为渔州卫家的旁支,虽然没落,但到底还有九族的风骨。只不过,我方才已经应下,不再管他……”
“夫人。”卫五娘脸上带着坚毅,“夫人是夫人,五娘是五娘,若是五娘自愿,便怪不到夫人头上。”
明双双柳眉一挑:“好,不愧是卫家的孩子,爽快!”她轻轻一笑,“既如此,那便看你的了。”
卫五娘娇俏的脸儿上带着无限的决心:“请夫人静候佳音。”
夜风习习,轻轻吹拂进鹿鸣院。
夏夜欢轻轻地咳了起来,夏山赶紧去关窗。
甄郎中赶紧将药碗递过去:“公子。”夫人可真是,方才公子该吃药了,她竟然不管不顾,便拎着卫五娘进来闹了一番。还要施展法术,惩罚卫五娘,这不,将金乌鸦惊动了吧。他敢打赌,这金乌鸦明儿一回极乐城,与其他八只乌鸦一说,明儿整个九州都知道了。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