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立刻会意,“你的意思是,你之前是故意被抓住的。”
“不只是这样。”中田让的脸上流露出几分痛苦之色,“就连我脸上和胸口的淤青,都是我自己的手笔。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来救我。听起来是不是很不可思议,既然我相信你一定会来救我,那只要被抓起来即可,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虐待自己呢?仅仅只是为了让你产生我和大部落战士发生过激烈冲突的误会,将我自己伪装成弱势的一方。从而更容易使你产生恻隐之心,更容易让你上当?”
说这番话的时候,中田让也在慢慢地将目光凝落在江厌身上。仿佛他口中的种种疑问,不仅仅是为了即将到来的自问自答营造出一种针锋相对的自嘲,自我讽刺的气氛。
同时也是希望可以从江厌口中得到答案,一个或许和自己认定的所不同的答案。
但江厌最终也没有开口,甚至没有用正眼看他,从始至终都只是在凝视他的影子。
中田让的确是一个过分依赖团队合作的人,团队贯穿了他目前的一生。他现在所取得的种种成就,如果能称得上成就的话,都和团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团队合作并不是坏的东西,从人类社会,乃至动物群体,再放眼整个大自然。我们都能从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窥见团队合作的影子。它的确能促使一群人做出一番大事,一种一个人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达到的高度,这便是团队的价值。
在如今的全知时代,大书库设立了天阶等级,把知识上锁,将不同的钥匙分发给不同的人。它直接导致的问题就是,人对于某一类知识,只存在知道和不知道的区别,没有任何中间的选项可能,也没有人再能一人分饰多角,彻底加剧了团队合作的必要性。
但是,团队的成功,它的氛围,会令人迷失。
群居的狮群诚然凶猛,但落单的狮子也不容小觑,人却不一样。人是不懂满足的,这是人类的天性,天阶等级在限制了知识获取的同时,也同时让人类更加的渴望得到知识,因此假设性全知诞生了。这样的渴望比此前任何时代都要猛烈。
“可以这么说。”中田让沉吟良久,或者说等待良久后终于开口,“团队合作的过程是我感觉自己最接近假设性全知的时候。这就是张子霖所说的团队假象的含义,团队假象,既全知假象,长期活跃在团队中,所必然导向的全知错觉。全知假象制造出我像我一样的怪物。我虐待自己,用石块和拳头在自己身上留下伤痕,从来就不是把自己伪装成弱势的一方,更容易骗你上当,而是完完全全的自我催眠。我在团队中所付出的代价越多,我所能得到的收益也就越多,就越接近假设性全知。在团队合作中如果出现我手无策的时候,岌岌可危的不安感会立刻将我吞噬。这种不安会促使我变得清醒,而我的内心拒绝清醒,所以我开始进行催眠时的自我牺牲,无论是生命还是人格的。这些都是我消除这种不安感的手段。一如现在,一如峰会时的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