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内,张玄阳接到东宫的消息后,轻叹一声,复举头遥望,低语道:“终不信命。”
钟离奕上前一步询问道:“师父,是否告知郡主殿下。”
张玄阳微微摇头:“不必,凭她所学,应当算得,只是,她不信。”
张玄阳拢手于袖,眉头微蹙,难道这一回还是失败了吗?张玄阳转过身来往西街方向望去。
……
永康二十五年秋,长宁公主远赴北狄和亲。十里红妆,驱走了秋日的萧索,却驱不散人心的悲凉。
卫姮坐在茶楼二层的窗边看着这一幕,心中黯然,经此一别,日后恐再难相见,或许当年寿阳公主出嫁时,也是这般轰动京都,合族悲乎。
“阿姮,人已经走远了。”殷颢抬手抚上卫姮的手,柔声劝慰。
卫姮收回视线,转过头来,对着殷颢嫣然一笑:“卫暄是我们姐妹中最年长的,如今也是第一个出嫁的,现在想来,还真有些不舍。”
殷颢浅浅一笑,抬手替卫姮斟一茶,温言道:“当日,我就是在这里接到侍卫汇报,你在朱雀大街的消息,也是那日,从说书先生口中听到固安郡主的名号。”
卫姮抬手抿一口茶,接口道:“也正是在那日,你打了我。”
殷颢轻轻一笑,道:“是,虽说那不是件好事,但对我而言,却是件幸事。”
卫姮抽出手,娇嗔道:“对你是幸事,对我可不是,我平白挨顿打,到头来还连累十四叔。”
殷颢低笑连连,抬手刮了一下卫姮的鼻子道:“好,是我的不是,我认罚。”
卫姮抬手拍掉殷颢的手,说道:“当初已经打回来了,我也说过不再计较的。”
“出征前一日,我去太史局遇到了你,我很庆幸,能在离开之前再见你一面。”殷颢笑着收回手,继续开口说道:“那日我有许多话想同你说,却不晓得如何开口。”
卫姮低头回忆一会后,恍然大悟道:“我说呢,你那天怎么那么奇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难得你那个时候就瞧上我了?”
殷颢面上一红,微微颔首道:“是,那日你同我说,你会等我,等我凯旋,我一直都记得。”
卫姮听后,脸上也有些烧:“那我现在算是等到了吗?”
殷颢面色一正,轻轻摇头道:“没有,我没有凯旋,我没能将太平的消息带回京都。”
卫姮低头不语,北狄战事绵延数十年,岂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殷颢走到卫姮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捧着卫姮的手,起誓道:“有生之年,我定会平乱北狄,将太平的消息带给你,阿姮,你信我吗?”
卫姮微微一笑,俯身将额头抵上殷颢的额头柔声道:“我信你。”
殷颢大喜,猛地起身将卫姮拥入怀中,以此平息心中的悸动和渴望。
卫姮温顺地靠在他的怀里,感受他的温暖和心跳,这种感觉真好。卫姮自小便觉得父亲和母亲在一起很温暖很幸福,而此刻她同殷颢在一起也会有这种感觉,但愿他们可以像父亲母亲那样,相濡以沫,长相厮守。
当日卫姮和殷颢在茶楼聊了许久以至于误了上课的时辰,殷颢不放心卫姮一个人回去,便坚持要送卫姮回宫,卫姮只好坦言,让殷颢送她去太史局。
“阿姮,你为何频繁出入太史局?”殷颢对卫姮深夜探访太史局很是疑惑。
卫姮倾身凑到殷颢耳边小声说道:“我在和国师学习占卜之术。”
殷颢恍然大悟:“难怪上次会在观星台见到你,国师为人谦和,你师从于他,定能受益匪浅。”
“谦和?你说张玄阳?”卫姮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我可看不出他哪里谦和,平日里对着阿曌和父亲都没有半点敬畏。”
殷颢不解道:“怎会,我同国师相处之时,感觉此人甚是有礼,十分恭敬。”
卫姮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许是他觉得和你投缘吧。”
殷颢将卫姮送进观星台便打道回府,卫姮则独自登上观星台。钟离奕坐在窗边看到这一幕,心下有些黯然。
卫姮一整晚都在盯着张玄阳,这个人依旧是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完全不像殷颢说的那般。如国师这般无利不起早的人,为什么会对殷颢那般恭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