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雾灵山而下去休屠泽要途经雁门关,出雁门关再行二日就到了朔方地界,再行日就可到休屠泽。但行车比骑马慢了不少,行了五日也才不过道雁门关。
行至雁门关南,便有一前腰铺驿站。这一路上荒凉,但这驿站却甚是热闹。其馆驿、客栈、商铺林立。这里的商铺不多,但每个商铺里的货物却是又多又杂,西域的皮货、姑苏的绣品、扶风的药材、蜀的山货,可谓是一应俱全。
郁垒与姜九疑行至一处客栈,将马交给店小二。店小二将马拴好,又伸出去撩马车的帘子。那帘子还没撩开,便被郁垒轻轻按住。
郁垒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店小二。那店小二憨厚一笑:“那小的去把热茶给客官准备好。”说罢店小二也不走,抬头看着郁垒裂开一口大白牙笑着:“小虎,小的叫小虎。”
郁垒从袖拿出一锭银子放进店小二的里:“准备四间最好的上房,四碗红面鱼鱼,一碟子腌菜送进房里,还要一桶热水。“
小虎看见那一锭银子开心得两颗虎牙都露了出来:“好叻,客官。小虎这就去给您备着。这地儿风沙大,喝点汤汤暖和。客官您稍后会儿。”
郁垒掀开车帘,见白珞呆呆地看着车窗外出神。
郁垒顺着白珞的目光看去,外面崇山峻岭,琅琊、蜀等地都还算暖和,雁门已经微微有些凉,山上枫树稍微微现了些黄色。
“你在想什么?”郁垒轻声问道。
白珞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衣袖拉了下来,挡住臂上那跟黑色的纹路:“没什么。出了雁门应当还有几日就到休屠泽了吧?”
郁垒:“五日。”
白珞叹道:“我也许会给休屠泽带来麻烦。”
郁垒轻轻一笑:“你从来不是麻烦。”
郁垒笑得轻松,但白珞心里却是发苦。上一次她给郁垒找的麻烦是散尽了魂。这一次不知道又会如何。
郁垒淡道:“我们先在这驿站歇息两日,待马匹休整好了再出雁门关,进入朔方地界都是黄沙,就没那么多歇脚的地方了。”
白珞弯下腰扶起陆玉宝。白珞刚把陆玉宝的额头靠在自己肩上。郁垒忽然一伸把陆玉宝揽了过去。郁垒不咸不淡地说道:“陆老板还是我来照看吧。”
白珞丝毫不理解为何郁垒的语气忽然有了些不悦。倒是白珞身后的赵狰抿着嘴笑了笑。
赵狰在祠堂为了说出黑衣人的事情,几乎把自己的舌头都咬烂了。他虽然人已经清醒了,但估计有好一阵子说不出话了。
这一路上,赵狰、司涧、陆玉宝都昏迷在车上。赵狰是被白珞一记刀打晕过去的。司涧服下了一颗药丸,这一路上便昏昏沉沉的。饶是如此白珞也不敢大意,没有松开捆在司涧身上的铁索。
唯有陆玉宝,没有服药也没有被打晕,但却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赵狰这一路上他一双眼睛落在司涧身上,一刻也不移开。他用一件宽大的袍子裹着司涧,再用风帽将司涧的脸遮严实了才抱着司涧下了车。
这客栈不小,可停放数辆马车,洗马槽都有十余条。
除了白珞他们一行人之外,这客栈里还有其他客人。个山匪样的汉子正在洗马槽前清洗马匹。那个人都是一般的打扮,额头上围着狼皮做的抹额,腰间悬着大刀。那个汉子面容凶恶,一回头见到白珞一行人,集齐了老弱病残,却又衣着光鲜,顿时眼放出了精光。
白珞冷冷地扫过那人,这几个人与断一刀那样的山匪和吴娘那样的青帮不同,山匪与青帮是江湖帮派有规矩。但这个人一看就是不属于任何帮派专干一些杀人越货的买卖的。
自古以来这条道就是南下北归的必经之路,西域货商往来都必须从这条路走。在战乱频发的年代,这里是原最后一道屏障,两军若在此刀兵相接定是一场恶战。无论是山匪流寇还是住宅在此的官兵,都是些阎王爷一般的嗜血狂徒,匪气极重。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若是在平日里,几个山匪白珞自不会放在眼里。但他们一行人还有个昏迷不醒的陆玉宝,和一个随时可能醒来异变的隐神司涧。
白珞不欲生事越过那人快步走进了客栈之。
那叫小虎的店小二动作的确麻利,他们到了客栈之桌上就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酒菜和一桶冒着热气的洗澡水。
郁垒将陆玉宝放进浴桶里,用小刀割破自己掌心,将鲜血滴进桶里。
白珞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郁垒答道:“要等姜公子到来还得有两日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比魔尊的血更能续命。”郁垒拿出绢将自己心的血渍擦干净:“所以雾灵村那些人用魔族婴孩入药,若是方法得当,的确能炼制出长生不老的丹药来。我只是好奇他们是如何得知这个方法的。”
白珞皱眉道:“你是说有人在扇动这些人屠杀魔族。”
渡化魔族魂灵,让魔族那些生不如死的人能重入六道,此事自然是功德一件。但可能也只有宗烨才敢做这件事。郁垒在未明宫五千年,没人比他更熟悉魔界。若撕开魔族结界,于人于魔都会是一场灾难。白珞虽掌管界杀伐,对人性却未必看得明白。人、魔、神,都逃不开贪嗔痴怨憎会。
郁垒风轻云淡地点点头:“只是怀疑。休屠泽是我的势力,让赵狰与司涧留在休屠泽找办法医治是最安全的。”
正说着话,客栈前院忽然吵了起来。一个莽汉声音粗鲁:“你们这后面怎么还奉着这种东西?!”
小虎赶紧陪着笑道:“我们这雁门关里往来的人杂,自是什么神像都会供一个的。”
那莽汉正是方才在洗马槽旁见到的个山匪其之一。他“哐当”一声在堂砸下一物。郁垒一见便皱起了眉头,眼闪过一丝阴鸷。这莽汉砸的不是别的,正是那额生眼背后双翼的监武神君神像!
郁垒双眸染了些薄怒,正想出教训下这不知好歹的莽夫,白珞拦住郁垒:“无妨。”
“无妨?”郁垒挑了挑眉。
白珞淡道:“这神像丑得很,我自己不知砸过多少尊了。”
郁垒哑然失笑,这昆仑之对自己神像毫不在意的估计也就只有白珞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神像的确……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