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深谙敌手列策谋(1 / 1)意许无遗诺首页

五月下旬,夏至过后,兵至饮马河,瞻基便隐隐觉得气氛不对。众将面上隐隐有悲愤之色。  饮马河其名曾是永乐所赐,饮马河本名胪朐河,已经深入蒙古内部。永乐八年,大将邱福不听永乐之言,轻信蒙古降兵,带入圈套导致大军全数覆灭。正是此事让朱棣决意亲征。朱棣亲率将士一路北上,经过胪朐河。河畔明军尸骨无人收捡,盔甲、人的尸骨、马匹的腐肉,武器枪支随处可见,惨不忍睹。随亲征而来的将士心中如同怒火燃烧。永乐下令搜查明军尸骨,给将士们入土为安。永乐曾望着这东逝的流水,不知逝去了多少心爱将士的性命,改胪朐河为饮马河。取“饮马”之名鼓舞士气,大败敌军。    时隔四年,又来到这个地方,依稀还能看到往日悲惨。这次兵马有许多四年前跟着永乐出生入死的老兵,大家对这个地方熟悉而闷恨,军中气氛不由得低沉起来。永乐在饮马河边安营了两日,这里水源充足,适合为在即的大战做好充足的准备。军队自中军先锋到士兵补给都知道大战将至。瓦刺兵比鞑靼部落更为勇猛,将士们怀着悲痛,满怀一腔热血,只待开战。    中军大帐中挤满了人,大将前锋皆围着地形沙盘。饮马河北为五渡河,河是西三峰。再往前是水深至腰间的双清源和峻险的崇山坞。永乐居中,景谦在永乐身后。右手握刀,看着沙盘的局势。瞻基站在永乐身侧,景益和宋铮并立在瞻基身后。永乐身旁依次立着金幼孜、杨荣、柳升、郑亨、陈懋、王通每个人身后还有参将几位。众人将沙盘围住,明旗所插之处是后日明军将安营之地。而红旗所插之处是根据斥候所报瓦刺军队将会埋伏的位置。斥候身手敏捷,能变方位,听动静。    自从月前景益胜了陈懋,陈懋便带景益和三千营的将领常常来往。三千营曾经是蒙古骑兵,经历了几代的历练,以武官世家的年轻人居多。景益小小年纪与他们称兄道弟,时常同他们讨论兵法。三千营中人无论是将官还是卫兵都说起调兵遣将很有自己一套想法,在训练时,陈懋常常校考军理,晚上常常是《六韬》伴着如睡的。说起陈懋,无人不敬佩。陈懋对景益也是时常指点,在中军大帐里说的一些阵法原理,陈懋会在事后对瞻基和景益解释。经常学习,许多之前自己看兵书时生涩难懂的句子一下子生动起来。    现在还未见瓦刺大队兵马,但永乐不敢掉以轻心,草原骑兵以勇猛著称。柳升管理神机营,郑亨、陈懋都是以一当百的将才。众人讨论良久,恐马哈木在崇山坞埋伏。永乐同众将领讨论出几套方案,如若在崇山坞碰到敌军,山势凶险,以郑亨和王通二人左右侧翼而攻。陈懋作战勇猛带领三千营骑兵正面与之交锋。    然而,现在讨论的数套方案中皆无神机营之功用。朱棣苦思良久,如何能让神机营发挥用武之地呢?永乐深知神机营的厉害,他靖难四年,苦战四年数次差点死在了火铳弹炮之下,自他登基以来,重整神机营,将他交给自己极为信任而柳升管理。    大军再行两日,夜至双泉海,是元□□忽必烈发迹之地。深入腹地却依然未见瓦刺踪影。瞻基有些疲累,连续多日紧张异常,敌军现在依然没有动静。不解地问永乐:“皇爷爷,瓦刺此番可是要引我们如他们的腹地。为何拖到此处依然不见踪影?”    中军大帐中仅有五人,景益站在瞻基身后,景谦同王彦分站两边。永乐凝视着大帐里的沙盘,复又看到旁边的地图,指着一处山川,问道:“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瞻基和景益在东宫时常讨论,地图上的地方都混熟于心。说道:“这是呼兰呼失温山,在三峡口附近。”永乐颔首道:“此山中多胡人出入,难以察觉,恐在此开战。”    景益心中不解,此地我军深入,如同落入敌人陷阱,在这里交战不是对己不利,与敌有利吗?瞻基也是十分迷惑,思索半响,未果。瞻基随军至此,见皇爷爷赏罚严明,粮草补给俱全,对行军之事有了新的了解。亲身经历不同于纸上谈兵。他问道:“此乃六害之地,如何会在此处开战?”孙子云六害之地乃:绝涧,天井,天牢,天罗,天陷,天隙。皆为易守难攻之所在。  朱棣听他由此疑问,开怀一笑,说:“有此疑问正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对瓦刺马哈木有多少了解?”瞻基道:“马哈木带兵勇猛,善于利用骑兵力量,与敌人对峙。进退有致。是个强劲的而对手”    永乐搓搓手,说道:“你说的皆是马哈木的带兵之道,朕问的是他这个人。”瞻基想了想,说道:“马哈木曾杀害蒙古本雅失里,为人心狠手辣。”永乐复问景谦道:“云旗,你在朕身边待了这么久,你可了解马哈木何人也?”    景益看向兄长,瞻基也看向景谦。景谦抱拳恭敬答道:“回禀圣上,马哈木其人,除勇猛外,为人利之所趋,刚愎自用。”永乐神色一喜,问:“何解?”    景谦站直了回答道:“马哈木曾领我朝优待,见鞑靼衰落,反倾他人土地,全然不顾大局。杀害本雅失里,另立新王,以眼前利为先,是为利之所趋。而他与阿鲁台交战,鲜少败绩确实勇猛。但他不听旁人劝告,一意孤行,执意与我朝交战,实在太过自负。”    永乐又问瞻基:“你以为如何?”    瞻基对景谦的态度一时之间全然不同,之前只是将他看做皇爷爷的侍卫,尽管是把守宫门的羽林卫都指挥使,瞻基也只当是因为父荫的爵位,或是将他看做景益的二哥,未曾将他以大将相待。听他一语,对马哈木的了解深入,查人之微,颇有儒将之风。景益也是愣住了,他一直敬仰二哥,但从来没有发现二哥在君上面前的这一面。心里不禁为二哥骄傲起来。    瞻基听闻永乐问他,说道:“徐都尉说的在理。瞻基受教了。”    永乐点点忽温忽失温山,说道:“像马哈木这样的将领,虽有勇猛,也有些智谋。他定是先诱我军入山,想借天险制约我们。我军需做好万全打算,让他自受其害。”永乐轻挑下峰说:“他既然想引我军入谷,有何不可。我们有此入谷,以最快速度占据险势,马哈木如此自负,他占据了最优条件,不免轻敌。辅之神机营,将他逼入绝境。之后借势而上,派两大员左右包抄,将马哈木歼灭。”    瞻基点头,表示明白。永乐继续说:“瞻基,之后为君之道,查人之道,都是从小事中看出来的。唯有小事能够看出一个人的品格。”瞻基听后拊掌一拜,恭敬的回答:“是。”    “大战在即,你先去休息吧。将养好身子,这几日就要看到真正的战场了。”    瞻基同景益一起大拜退下。    瞻基出了中军大张,伸了个懒腰。立在高处,看着远方一篇荒凉,夏夜繁星满天,山川河水同中原景致千差万别。瞻基说道:“益哥儿,我知道如何判别何人是汉王派到我府上的暗桩了。”    景益问道:“怎么辨别?”瞻基笑而不语。    景益说:“前方战场,你只能带最信任的人,要是暗桩在暗里对你使绊,那可....”话尚未说完,就被瞻基笑着接了去:“我最信任的人,那我不是只能带你了?”    景益好生没气的说:“我的意思是说,要带宋铮、郭建这般东宫中最信任的人。”    瞻基心情大好,不仅为即将而来的战争而兴奋,更是为接下来要安排的事情而欢欣鼓舞。这是个冒险的决定,但是这一定是值得的。    夜沉如墨海,瞻基吩咐高新一句,景益没有听得真切。高新得令就离开了。瞻基复而对景益说:“刚刚徐二哥喊你过去,你去找他吧。”    景益惊奇,刚刚在中军大帐里才见了二哥的,难道他想到什么事情要吩咐自己。景益思索着哦了一声,就准备去二哥帐中去寻二哥。    永乐尚未睡下,景谦还守在中军账下。此时夜深人静,山谷空明。    永乐斜卧在榻上,旁边摆着一盏烛台,榻边分别立着王彦和景谦。永乐借着烛光看着书,把书搁在榻边,觉得烛光晃眼,有些头晕。    王彦近前一步问道:“万岁,您早些歇息吧。”永乐按按脑袋,瞥王彦一眼,王彦缩了脑袋闭嘴不敢多言。永乐想要坐起身来,景谦在旁边赶忙扶了一下,永乐对景谦说:“陈舜卿找朕讨个人,朕问问你的意思。”    “皇上请说。”景谦说。    “宁阳侯要景益入他三千营骑兵,直接从参将做起。你看如何?”永乐面无表情的缓缓道来。    景谦大惊,连忙跪下,手窝着刀柄。说道:“微臣感戴宁阳侯的知遇之恩,只是小弟年幼,有无功绩,怎么能在高手如云的三千营中官至参将。”景谦看出陈懋对小弟的教导之情,自己还专程去拜谢,但是如果进了三千营那就是军力的核心力量。景谦不敢想。    永乐眯了眼,说:“云旗,你与朕如此亲近,为何不愿景益入仕呢?”景益刚想说小弟年幼,就听永乐继续说,语气不善:“别跟朕扯什么年幼,景益同瞻基一般大,瞻基十二岁就跟在朕身边处理政事。”    景益刚想说寸功未立,又听到永乐说:“也别说什么没有战功,多少人靠着祖上的父荫,徐家的功荫还不够吗?在说,这次若是凯旋,景益的功劳封赏也是少不了的。朕就问你一句话,不愿入朝,是你的意思还是景益的意思。”    景谦跪在永乐塌下,闭上眼睛。昂头看向永乐时,双目炯炯有神。景谦字字铿锵道:“徐家子弟誓死效忠圣上。”    永乐躺下,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你也累了,退下吧。”    景谦叩首,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