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时跪在地上,手腕上脚腕上的镣铐让她疼痛难忍,可是这个时候,她仍然面带笑意,虽然这笑意被疼痛折磨得已经扭曲。
真好啊,她还能活着见到这几个故人。出生入死过的陆曜,从小养到大的霍青枫,还有怀揣着各种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就是纠缠不休的陆闲。她在地牢的时候,多少次都以为自己要死了,以为自己这一世也要英年早逝,还感慨过这个死法没有上一世利索,如今能活着走到现在,见到她想见的人,她没有理由不开心。
陆安带的人马很多,比当年霍豫立带进宫的还要多。霍青时在地牢中得知,这些兵马都是当年年国舅倒台之后,裴天煜从他那边收回来的。早在霍青时十岁那年的秋闱狩猎时,她就发现,年国舅从军中和监牢服役人员中,偷偷抽调人手组成军队,后来因为年国舅的轰然倒台,她没能顺藤摸瓜找到这些军队,原来是被裴天煜收走了。
可见当年盯上年国舅的,远远不止一个霍青时。
有了这些兵马,陆曜陆闲和霍青枫三个人很快就被挟持,这四个人跪在青石板上,跪了一排,每个人都戴上了霍青时同款手铐脚镣,嘴里塞着布团,间隔一人距离,身后都有士兵,刀架在脖子上,像极了行刑。
陆安很想一声令下将这四个人都杀了,看到这四个人脑袋点地,无疑是他现在心中最大的愿望。可是他不能。他要按照自己和裴天煜的计划,等裴天煜和裴生在外放出陆闲篡位的消息,等裴生入宫报信,才能出手。
他不能当那个谋朝篡位的奸臣佞臣,他要当那个护驾不急,将乱臣贼子斩杀,最后不得已登上皇位的那个明君。
裴天煜和裴生迟迟不到,陆安也觉得心中烦闷,看着霍青时和陆闲隔了一个陆曜还要遥遥对望的样子,更是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正是这时,他邪念一动,低头吩咐了些什么,便坐在了椅子上,静等好戏。
不多时,几个带刀侍卫将霍青玉押了进来,一见霍青玉,这边四个人都眼中冒火,死死瞪着陆安,霍青时更是唔唔不止,想要将口中的布团吐出,却无能为力。
“三、三哥?”霍青玉原先还在挣扎,一瞧见跪在地上的霍青时,立刻愣在了原地。陆安摆摆手,押着她的几个侍卫都散去,只留她站在霍青时等人面前。
霍青玉再见霍青时,只觉得恍若隔世,她这几日没有一天不在想霍青时,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不知道自己在霍青时心中算什么位置,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把霍青时回来过的消息告诉陆闲。这些日子她有多纠结,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是这个时候,瞧见遍体鳞伤的霍青时,聪明如霍青玉,哪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知道霍青时行踪的只有一个裴生,有意伤害霍青时的,只有一个裴天煜,她竟是信了奸人,为他人做嫁衣,把自己的至亲出卖了!
“三哥!”霍青玉跪在霍青时面前,嚎啕大哭,抱着霍青时的手小心翼翼,颤抖个不停,却不敢用力,生怕再伤到霍青时,“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霍青时听着霍青玉的哭声,和声嘶力竭地道歉声,心口如撕裂一般疼痛。这是她从小捧在手里的妹妹啊,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那感情,不是旁人能相提并论的。和霍青玉争吵那一回,伤了她的心,在地牢夜深人静之时,她也曾想过会不会是霍青玉出卖了自己,可是被青玉背叛的痛苦,都没有此时此刻看着她嚎啕大哭的痛苦强烈。
她霍青时的妹妹,应当是锦衣玉食,行旁人不能行之路,做旁人不能做之事,应当是勇往直前,无后顾之忧,无论何时,都谨记自己背后,有霍青时在保护。可是现在,她徒然地看着霍青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连伸手去抱住她的能力也没有,连说一句话安慰她的能力也没有。
她只能哭,只能不断地流眼泪,才能抒发自己心中的郁结,才能让自己勉强好过一点。可是这样远远不够,她想要站起来,她想要站在霍青玉的身前,她想要告诉霍青玉,不管什么时候,自己都是她的三哥,永远是她的三哥。
陆安厌烦了这场姐妹相拥而泣的大戏,他抓霍青玉来这儿,不是为了看苦情戏的。他点了点头,身边的一个小厮立刻将霍青玉拉开。他动作野蛮粗暴,霍青玉却浑然不觉,只是不想和霍青时分开,还挣扎着朝霍青时爬去。
霍青时怒极,瞪着陆安的双眼几近决眦,她怒吼着,咆哮着,可是什么话语都被那布团挡住,成了干吼。此时的她,双目滴血,脸色通红,脸上的泪痕未干,新的泪滴又流了下来,这样的她如困兽一般,徒有愤怒,却无可奈何。
陆安不去看霍青时,反而朝霍青黛走去,站在了霍青黛身后,开口道:“你现在演什么兄妹情深,也没有意义了。霍青时是怎么被抓住的,你心里最清楚不过。”
霍青玉颓废地坐在地上,她挣脱不开,哭得声音嘶哑,毫无办法。一听陆安的话,她的眼泪又如决堤一般涌出,捂着脸跪坐在地上,呜咽不止。61文库61en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