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怜儿所在的院子在听雨轩外一道月亮门后,这里本就是设置给世子日后妾室所住的地方。如今只有曲怜儿住在这里,显得空荡荡的没有人气儿。
丰盛的佳肴摆了两长桌,来的正经主子却只有沈姨妈和方仪春,其他的都是些丫鬟婆子,之前其他来的姑娘们却一个都没有来。
按理说裴和月也应该过来看一眼曲怜儿的,但自丫鬟口中听说了事情原委,便自动疏远了这位“投怀送抱”的新姨娘。侯府小姐自然不能跟爬床的姑娘亲近,又是兄长的妾室,能疏远自然要疏远。
柳绵到时,宴席还没开,方仪春已经迎着她过去,言笑晏晏,“就差你了。”
曲怜儿伤了腿,并不在外面聚宴。这里沈姨妈身份最高,坐在正位,左边是方仪春。而右侧便是柳绵了。
其他的诸如珠翠玉泷都在,令儿也过来了,只有汀州在听雨轩打点主持事务,不得空。还有一些小丫鬟,曲怜儿的贴身丫鬟小绿在屋里照顾她。
沈姨妈大喇喇地看着柳绵,表情就不太好。原本按理说是怜儿一个服侍世子,怎的冒出来个柳绵。听了怜儿所说原委,又知道柳绵几天下不得床,替自己女儿挡了灾祸,心里怨气少了些,可到底有些意难平。
沈姨妈本是高家庶女,排行第七,原名高凤。这位沈姨妈可是彪悍人物,当年她头嫁,嫁给一位姓沈的富商。结果没两年,富商外出遇上劫匪被杀了。沈姨妈借着当年身为礼部侍郎的父亲高庸的名头,以照顾相公幼弟的名头,霸占了沈家的财产。
后来她又招赘了一姓曲的秀才,生下了大女儿曲怜儿和两个儿子。高家败落后,渐渐长大的沈家幼弟要把这已经不算沈家人的沈姨妈赶走,结果沈姨妈跑高氏这里求情,高氏帮了忙,将这些年她通过沈家赚的钱和一些店铺都划拉给她了。
民不与官斗,沈家幼弟不敢闹,沈姨妈依旧以沈氏未亡人为名,打理各地商铺,反倒把养成纨绔的沈家幼弟开的店子都挤得开不下去。别人只知道沈姨妈开的店子,都不认沈家幼弟开的,这也是这么多年沈姨妈不改夫姓的缘故。
本想养着个娇滴滴的女儿,待价而沽,找个大人物做妾室,好护得自家生意。沈姨妈精打细算,左思右想,想到了世子裴明衍。又是亲戚,又是赫赫有名的北陈战神,以后还要继承偌大的侯府,年纪还小,与自家怜儿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恰好高氏送了信过来,沈姨妈有了由头,更是高兴地带着女儿来了京城。谁知这妾室当是当了,女儿却连个良妾都没有得到,岂不是日后闻人玉进门了,想打发就可以随手打发了?而且曲怜儿腿也折了,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沈姨妈心头自然百味杂陈,火气大得很。
想到这里,沈姨妈直接往柳绵碗里倒了满满一碗酒,“今日高兴,是我姑娘的好日子,也是柳姑娘好日子。咱们北陈不管男女,皆是能喝的,入门便是三碗,柳姑娘,我先敬你一碗。”
碗虽不大,一碗白酒却也有四两。柳绵从未喝过酒,而且这刚坐下,连口菜都没吃,可沈姨妈那头已经一碗下去了。柳绵不过一个小小的通房丫头,也没有理由拒绝。
令儿皱了下眉头,正要说话,就看柳绵实诚地喝了下去。
令儿吃惊道:“你还好吧?”
柳绵吐了下舌头,“有些辣,还有点甜。”
“这果子酒不醉人,令儿姑娘你不用担心,都是咱们女人喝的。”沈姨妈喝了一碗,直接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旁边一个小丫鬟看了眼色,又给柳绵倒了一碗。
果子酒不烈,喝下去还有回甘,柳绵除了觉得舌头辣辣的,坐着有点飘,喝下去四两酒,竟然还觉得不错。
方仪春在旁边劝道:“酒虽不烈,也该吃几口菜压压。”
柳绵确实觉得胃不大舒服,而且过了一会儿,酒劲好像一下子就窜了上来,她的脸渐渐染上了红霞,眼睛也有些雾气朦胧。她夹起一块蒸奶糕,还没夹起来,又落回了碗里。
“诶?怎的夹不稳。”柳绵抿住唇,努力戳那块奶糕。可奶糕软趴趴的,她戳了几下,就戳烂了。
这时候沈姨妈又把酒碗给柳绵端了起来,“这第二碗,祝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