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14章 棋局(三)(1 / 2)榣山传首页

从十月十七日到十一月十一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帝都皇城连下三十九道诏书与政令,仿若一场从天而降的暴风雨,天下气象骤变。在这场牵连甚广的政治清洗中,由上至下,被贬被杀者多达千余人,一时之间,举国上下人心惶惶,每个人头顶都像悬了一把尖刀般,行则噤言,立则不安。

在这山河动荡的冬月里,有人哭,有人笑,亦有人躲在这所有乱局的背后,默默的注视着即将到来的乱世。

承历八十一年十一月十九日,一场如期而至的风雪盖满了帝都王城天色是从当夜的丑时开始变化,刚开始还只是沉沉的阴云,阴云中裹挟冷风,吹得人不寒而栗。约莫两柱香的时间后,雪才开始慢慢下落,越来越紧。

不多时,从北到南,整个天幕都被鹅毛般的大雪盖满,逆着风雪落下的方向向上望时,漫山遍野,铺天盖地的,天与地之间全是落叶般大雪的雪片,那么急,那么大,砸的行人睁不开眼睛。

到卯时三刻,王城内外已经尽数霜白。

狂风暴雪的天气里,家家户户都关闭了门窗,原本繁华热闹的街道顷刻间冷落萧条,偶有几个避之不及行路人顶着漫天风雪在深及小腿的雪地里艰难的跋涉。

大雪从冷灰色的云层中飘落,纷纷扬扬,雪花落处,无数新倒下的尸体和血迹被厚厚的雪堆埋住那些狼藉的、残破的、丑陋的、有质的、无形的所有所有的一切,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雪中全都归于沉静。

苍茫无垠的纯白色中,唯有那一方方建筑物如碑塔般岿然不动,直指苍穹。

这天、这地、这风、这雪,如此的寒冷而真实。

在城楼上呆久了,四肢都冻的有些僵直发颤,年轻人用力挺了挺肩背,好让身体的僵硬感缓和些许。与年轻人并肩而立的,还有一位长者,灰色的头发,灰白的燕须,即使处在如此强劲的风雪中,长者的身影身影至始至终都不曾有过一丝晃动,那双浸满沧桑与岁月的眼睛此刻更是精气十足,明亮无比。

“我平生不好赌,唯有先生这一局,我着实压得心惊胆战。”又不知站了多久,一身锦衣貂裘的年轻人才缓缓吐了口气,慨叹:“好在这第一步,总算有惊无险的走出去了。”

“殿下肯如此信任老夫,亦是老夫之幸。”须发花白的长者抬手拂落肩膀上的积雪,微微笑了笑,声音沧桑而悠远:“接下来的这段路,才算真正掌握到了殿下的手里。”

接下来的路?锦衣皇子沉默着没有说话承国之人,最重巫礼和祭祀,认为二者是关乎国运兴亡的根本所在,任何有碍巫礼和祭祀的不详人事,必定要枭首赎罪,以人血净化污浊,祈福神灵。

以祭典和珈若寺为由,这一局借刀杀人,明里暗里,几乎砍掉了母后在朝野上下所有的枝蔓,若说下一步要走的路,那便是和母后的正面交锋了母子相忌,必有一伤,由古至今,无一例外。

未及龙渊太子答话,长者已然抖落身上的雪粒,把风帽重新戴在头上,“历代储君的暗卫,从殿下手中开始,该让它发挥真正的作用了。”

目不视物的漫天风雪中,锦衣皇子冷定的拉紧外袍,凝神望着落羽似的天幕,嘴角一点点抿紧,缓缓抬起双手举至目前,梦呓似的喃喃:“这手,怕是再也洗不干净了。”

飞扬的雪花沿着指缝落在少年的掌心,冰冷清冽。看着掌心那触手即融化的雪花,云仪苦涩一笑,对身边的长者嘱托道:“也请先生遵照约定,绝不将此事透露给阿紫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