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久没和危宿待这么近过，甚至在迷津渡也没有他的剧情要走，不需要劳心劳力去想方设法退婚。他就这么看着危宿的侧脸，慢慢地睡着了。

隔天祝玖醒的很早。

他梦里也有危宿。且潜意识中始终记得危宿是在身边的，于是他难得没赖床，一大清早就醒了，左右张望着找危宿，生怕这只是幻梦一场。

危宿起的比他还早，正在石洞外的一处空地里练剑。

这是祝玖这一世第一次看危宿用剑法。哪怕他上一辈子看得次数太多，同危宿切磋过，也同危宿并肩作战过，对他用剑的一招一式都很熟悉，都不能削弱一分再次看见时的惊叹。

迷津渡清晨时的雾气要更浓了。祝玖就爬上一块大石头，看危宿剑锋的寒光挑开一片片浓雾.

祝玖会觉得这些流水一般的雾气是有生命力的，而危宿的剑光也是。它们游动之时宛若白龙腾云，蛟龙入海，带着一股寒光飞练的气势。

危宿的剑很快。祝玖也知晓他的剑法来源于危家家传剑法，叫《倏而》，内蕴大概是说剑如白驹过隙，而人生天地间却如远行客，天地逆旅，万物化舟，终归是在倏而之间，归于尘土、逝于川流——是在试图用极快的剑穿透光阴，丈量生死。

祝玖不是特别懂剑。

可每次他看危宿用剑时都能看到出神，满心满眼都是寂静。偶尔也会感觉这把快速的剑影像是能刺中魂魄般，传输过来一种浅淡的悲凉。

也不知道危宿练《倏而》时在想些什么。或许什么都在他眼里，或许他什么也没在想。

祝玖还是觉得危宿应该在山巅练剑的，在山巅的云气与雾气之中，才能配得上这套哀众生须臾的剑法，也才能配得上危宿用剑时遗世独立的身姿，与剑光乍现间一瞥得见的他那长久静默，平淡且漠然的神情。

许久后，危宿收了剑，一侧头就瞥见祝玖的笑嘻嘻的脸。祝玖噼里啪啦的给他鼓掌，从大石头上跳起来，问危宿：“吃完饭后我们怎么玩？”

危宿说：“修炼。”

祝玖的表情只垮了一瞬，下一刻他就兴高采烈道：“好呀，我有带书来！炼器用的炉鼎与刻符篆炁纹的雕灵刀也有带来。”

“……”危宿说，“你这是把家都给搬来了吧。”

尽管来得突然，但是到来后令祝玖异常兴奋期待的迷津渡静心思过的时间就这样开始了。

后来他甚至觉得这根本算不上惩罚。终日迷蒙的雾气，压抑灵力流动的环境与贫乏的居住条件都不能抵消无负担待在危宿身边的快乐。

危宿是个非常勤奋的人，他凌晨时便起来练剑，深夜入定，白日时也修炼不怠，只有极少的时间，他会和祝玖一起探察一下迷津渡。

在发现迷津渡一处雾渊对灵力的束缚更大后，他练剑修炼的地点便由石洞门前换到了雾渊。偏偏祝玖这么一个贪图玩乐、去金阙楼都常常赖床迟到的小少爷，居然也跟着危宿这么早起晚睡的坚持下来了。

危宿修炼时不怎么理他，祝玖也不打扰他，也坐在他身边做自己的事，时不时快活的抬头看他一眼，然后在心里悄默默的笑。

最开始危宿可能还防备着他，因为祝玖每每抬头，都能和危宿冷淡的视线对视上，像是在谨防他捣乱。不过时间久了，危宿就习惯了，也彻底不理他，祝玖看他半天，危宿亦浑然不觉，半点反应都没有。

两人的关系逐渐和缓了下来。

平淡、简单的生活就这么日复一日的过去。

尽管每天都在做类似的事情，可祝玖每一天都觉得快乐的像在梦里。他扳着手指数怡悦的享用日期，也记危宿对他说过的话和表情上的每一个细节。如果不是迷津渡的灵力供应不足，使用不了留影珠，他大概还会偷偷的将此事的自己与危宿给偷偷录下来。

在这一年时间度过了一半之时，祝玖勘破了迷津渡上的阵法。

“阵法？”危宿有些诧异，“你还会这个？”

祝玖得意起来:“我会的多着呢。小瞧我可是会吃亏的哦。”

危宿问：“解得开吗？”

祝玖当然解得开。从来迷津渡第一天察觉到不太对后，他就开始琢磨了。琢磨了那么多天，又特意把危宿从雾渊中叫了出来，不就是为了趁着彻底成仇人前，赶快孔雀开个屏卖弄一下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