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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重山等人在怀德帝进陵前一天抵达了蔺都。

顾行知赶了个早,雄赳赳地站在城外矮坡上等着。

时过正午三刻,远处马蹄声振扬。天空盘起三两鸱鸮,青灰战旗由远及近,滚荡不止。

顾行知兴奋地朝城下大队策马奔去,左靖跟在后面,同样掩不住的欢喜。

“爹爹!”

顾重山停身下马,见顾行知已冲到身前,笑道:“怎么都这么大了,见到我们还跟个孩子一样。”

顾行知抱着顾重山,小脸蹭蹭,说:“父亲数月前放我一人回京,儿子想爹爹了。”

后头的顾巍、顾修相视一笑。

“大哥、二哥,一路辛苦了。”

顾行知揖了一揖,面色一沉,道:“我见两个哥哥瘦了。”

顾巍逗趣道:“三弟你胖了。”

顾行知哈哈一笑,拍了拍肚皮:“蔺都养人,我天天与建寰喝酒吃肉,跟从前比是有些胖了。”

“年纪轻轻,少喝点酒。”顾家父子四人牵马往城内走,“我这次跟你哥哥回京,原想赶着新岁宴的,却没想到,只晚了两三天,大内就变了天。”

顾行知的脸色僵了几分。

顾重山说:“新岁宴上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两位哥哥都很担心你,怕你跟在衡王身边,受其牵连。”

顾行知喉间一涩,想到新岁宴上的荒唐闹剧,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巍问:“衡王待你好吗?”

顾行知说:“建寰待我很好。”

顾修从旁接过话道:“不过他现在成了皇帝,你们就不能像以前那样称兄道弟了。”

顾行知不甚在意地说:“我和他感情好得很,想是不会拘着君臣关系,生分了彼此。”

顾重山不忍道:“你还太年轻,不知人心易变。总之你两位哥哥是真心为你好,怕你一个人在蔺都吃亏,受了欺负连个帮衬都没有。”

顾行知拍了拍胸脯,嘿嘿道:“谁说没有帮衬,左靖不就是。”

后头的左靖小脸一红。

“左靖性情忠厚,处事沉稳,有他在你身边,为父也算放心。”顾重山叹了口气,道:“只是许多事情,都需要你自己去亲历,去面对,我们旁人能伴得了你一时,却伴不了你一世。”

顾行知点点头,将话记在心里。

顾家军慢慢往城里荡,因着国丧,路上人少的很。偶尔有那人沿街路过,见着旗头龙虎军的图样都不敢多言。

众人直抵府前,顾行知头日就命人备备下了酒宴,就等爷们几个到了,能为他们接风洗尘。

且说这顾重山正要进府,见门头两列奴仆长长迎在外面,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顾行知:“这是?”

顾行知说:“是建寰听说父亲要回京,叫了群人来迎父亲。”

顾重山“嗯”了一声,不怒不喜,进了府去。

顾家父子们依次入了堂座。

顾巍说:“听闻三弟前些日子去了趟燕北,处理戚家的事?”

顾行知抠着眼角下的疤,道:“可不,燕北冷啊。”

顾重山嘴角一撇,说:“戚家也是可怜,据说戚泓和那戚如海都死在了边沙,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如今家中就只剩一脉独女,强撑着守在蔺都。咱们顾家虽然与戚家来往不多,可早年,我与戚老帅也是同受宋太傅保举过的人。后来我们两个一人去了蕃南,一人去了燕北,来往就逐渐少了。”

顾修低头啜茶,说:“爹爹重情,所以要三弟手下留些分寸。”

顾行知低下头,突然起坐,跪在堂中,行了行父子之礼:“儿子谨记父亲所托,对那戚家女刀下留了些情。”

顾重山说:“你捅给戚家女的那一刀,是捅给衡王看的,也是捅给怀德帝看的。咱们听吩咐做事的人,抗拒不了上头的意思,却也要有这拿捏轻重的余地。你那一刀,只要没捅死她,那就是在救她,当然这些话,你莫要与衡王去说。”

顾行知以头触地:“儿子心里有数。”

“你这刀用着如何?”顾重山指了指顾行知腰间的快雪时晴,往嘴里塞了瓣蜜橘。

“甚好,爹爹不在身边,我日日抱着它睡觉。”

顾行知取下它,上下轻抚,眼中满是爱意。

顾重山抚须笑了笑,看着那刀说:“这刀可是怀德帝当年派蔺都城里最好的工匠打造的,据说里头添了一堆名贵辅料,甚是难得。我用了许多年,没舍得丢,只是如今老了,再用这样的玄铁银刀难使上劲儿,这样的刀合该年轻男儿用,你喜欢就好。”

顾行知送刀回鞘。

话说到现在,顾家父子们都有些饿了,顾行知忙领着他们一同用了饭。今日的酒菜照往日丰盛了许多,顾行知吃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