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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薨逝后,太后就一直蜷在宫里谁也不见。合宫上下除了风家二小姐和司天监的公孙惑,任谁也难博得太后青眼相看。

这日太后精神难得好了一些,命人将椅子搬到了门前。太后盖着裘听公孙惑说着星象趣闻,她图个新奇。

日光谈不上鼎盛,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风阁老托人送来的盆景新开了叶,日头底下,绿得沁人心脾。

太后抚着那叶,抿唇说:“经由新岁一宴,哀家越来越折服于先生的推演之术了。”

公孙惑笑着说:“常人都不大信这些,太后却信,那便是对臣的肯定。”

太后拍了拍他的手,将他拉到身前:“你如今是我为数不多信得过的人,衡王登基,合宫推倒重整,从前哀家在三省六部里安插下的那些人手,只怕都得被李恒景切去。趁着他刚登基不久,手上还没多少实权,哀家得尽快培育新人。”

公孙惑颔首道:“眼下就有一位,太后别忘了她。”

太后问:“是谁?”

公孙惑说:“新岁宴上,御前护驾,如此的忠心耿耿,奋不顾身,可不就是太后要找的人吗?”

太后看着公孙惑的眼睛,捕捉不到他半分情绪。她含笑说:“先生年轻,看得却比哀家通透。细想起来,哀家还没怎么正眼见过戚家女,你若是不提,哀家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

“她就在门外候着。”公孙惑俯下身,朝门口人使了个眼色。

太后抬头一望,见外头应声走进个年轻丽人。她身形消瘦,神色清倔,却也不乏那美艳姿色,尤其那对桃花眼,生得跟狐狸一般,春情盎然,秋水泛泛。

戚如珪行礼道:“臣戚如珪,参见太后。”

太后看着戚家女,神色和蔼,她微笑道:“你很漂亮。”

戚如珪谦虚道:“漂亮若是没用到实处,就只会徒惹风流。”

太后闻声一笑,起身将她扶起,欢喜道:“能说会道,是个伶俐性子,哀家喜欢。”

戚如珪看着太后,将手放在她的手上,浅笑安然地说:“太后喜欢,是臣女的福气,若非太后一手庇护,只怕臣女早死在了燕北……”

说罢眉头一黯,似有忧愁。

太后看着她那花容月貌的脸上多了些哀色,忙心疼道:“你孤身一人流落燕北,同一群男人撕咬争斗,自是不易。只是从今往后,你在蔺都,陪着哀家,看他们谁还敢欺负你!”

戚如珪喜极而泣。

“哀家记着,大都路兵马司南北司两使都到了该致仕的时候,不如你……”

公孙惑看了看戚如珪。

“谢太后隆恩!”戚如珪磕了磕头,笑得热烈。

太后嗔怪道:“哀家还没说完呢。”

戚如珪欣喜道:“太后用不着说完,我们都明白着呢。”

公孙惑笑着冲太后点了点头。

……………………

风辞雪拎着御膳房新出炉的芙蓉酥直往太后宫里走,途径孝庄殿时,见廊下跪着个小太监。

她问后头的刘尚宫,“那是谁?”

刘尚宫看了眼,说:“看样子是柳穆森的小徒弟,就是那个□□生的。”

风辞雪不忍关切道:“好端端的,他在那里跪着做什么?”

刘尚宫不假思索道:“底下人犯错挨罚,常有的事,风二小姐不必为此挂心。”

风辞雪凭栏荡了两步,看着摇摇晃晃的春生,秀眉微蹙道:“他是不是饿坏了?”

刘尚宫说:“下官陪风二小姐给太后送完芙蓉酥,就去瞧瞧。”

“不必了。”风辞雪将手里的芙蓉酥塞给刘尚宫,撒手说:“尚宫你先去,我看看去。”

“二小姐千金之躯,怎可近身接触这样的下等奴役?太后知道了,怕是要责怪下官了。”

风辞雪微笑道:“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知道?”没等刘尚宫再行劝阻,她便自个儿盈盈走了过去。

话说这小春生跪了两三个时辰,早就饿得头昏眼花,连路都看不大清。他见有人朝自己走来,还以为是哪位主子娘娘。

风辞雪将偷留下来的一块芙蓉酥递给他,柔声道:“呐,给你吃的。”

小春生盯着地上的影子,正要谢恩,却觉着这声音莫名熟悉。他抬起眼,看到风家二小姐正淡淡笑着站在自己跟前,身子像是触电一般,满是酥软,眼底跑过无数粉色的兔子。

风辞雪举着芙蓉酥说,“怎么?嫌少吗?可是我只拿了一块呢。你若是还想吃,回头我让人再送你。”

春生接过那芙蓉酥,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他看着风辞雪的双眼,满心都是她笑意浓稠的样子。

不远处刘尚宫在翘首催促,风辞雪不能久留。她匆匆别了春生,不忘回头对他笑了笑。

那是怎样一种笑呢?绕是春生想破脑袋,都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