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潇悄无声息出现在楼下看她。脸色如刚被砍伤的病态白鲨,是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的惨白。
他穿着骑装,黑色马甲,白色衬衫。叫她情不自禁想起那一天的吊诡氛围。埃莉诺不太明显的喉结细细咽了一小口口水,转回头,假装没有看见他。
屈潇眯起眼睛。加深了自己的想法。
她讨厌他,
在躲他。
他冷笑,“躲我?”
埃莉诺闭上眼睛,假装没听见。
一瞬间,空气静如黑白分明的旧照片。
不知过了多久,“笃笃笃”的敲门声切断紧绷的弦。
女仆在外面请示,“埃莉诺小姐,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她语气很温和,没有小姐架子。
女仆推开门,仿佛有蒲公英的种子吹落到鞋里,局促不安,又有些拘谨。
埃莉诺疑惑问,“怎么了?”
女仆看了眼埃莉诺的脚踝,犹豫说,“马场举行了一个特别活动……”
“嗯?”她撑起上半身,歪头看她。
“参赛的每位绅士都需要一位女伴和他共同参赛,二人同骑一匹马,最先到达终点的人胜利,并赢得金牌,现在差一位女伴……”女仆的声音越说越低,简直快要虚化了。
似乎,她也认为让受伤的埃莉诺参赛不是一个恰当的决定。
埃莉诺迟疑了一下,“我脚有伤。”
“……找别人替我去不行吗?”
女仆也有点犯难,因愧疚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不可以的,埃莉诺小姐。”
“您被贝拉米公主点名了。”
贝拉米?
埃莉诺皱眉。
她让我去做什么?
她还以为是屈潇使了什么手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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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一个小时之前。
“查尔斯公爵。”她礼貌的同他打招呼。
和昨夜朝他伸出锐利猫爪的简直判若两人。
他转头扬眉,尚不知她的意图,半愣着回应,“贝拉米公主。”
按照常理来说,她不会愿意和他搭话,可惜贵族生活,枯燥无味是常态。身为公主,贝拉米又从不是逆来顺受、甘心堕入无趣的人。
所以,当她遇见同样人格的查尔斯时,她想到一个很好的作乐法子。
“您昨天的话还作数吗?”
她语速很慢,像是放下陷阱的猎人。身为情场老手的查尔斯不会觉察不到。
他沉默了几秒,故作懊恼,明知故问,“不知公主殿下指的是……?”
“您想追求我的事。”
“哦——”查尔斯的眸不露声色转了转,吊足她的胃口后松口,低沉道,“作数的。”
他发现贝拉米和其他公主不太一样,或者说是很不一样。
如果说其他公主是只会微笑的瓷娃娃,那么贝拉米……
查尔斯顿了顿,思考该如何描述。
大概是……小丑?
他发誓这个词不含任何贬义的意味,贝拉米长得的确挺好看,这个词语仅限于描述她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
钟声从远处大教堂敲响第七下。
贝拉米低头看了眼表,抬头,表情有些紧张,“你是来参加赛马的吧?”
查尔斯慢吞吞点头,他故意让贝拉米急得跳脚,他就喜欢让别人因为他着急,喜欢做人群中心,让别人都围着他转。
“如果你在赛场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我告白……”
“我会考虑考虑的。”
贝拉米的这点小伎俩,还没开始,就已经被查尔斯看穿。
查尔斯搓了搓鼻子下面,没点破,良久之后噙着笑回答,“好的,我亲爱的贝拉米小姐。”
我一定会让屈潇觉得,你是个很有竞争力很抢手的女人。
贝拉米倒是没注意到他眼里纸屑般半戏谑半讥讽的笑。她转过身子,看着面前的辽阔,得意的挥动手中的羽毛扇。
她想,就在一个小时后,就在这片马场,绝对会上演一出能让她出尽风头的好戏。
啧,真是迫不及待让埃莉诺看看屈潇拜倒在我石榴裙下的样子。
等等……
忽然,她想到什么,皱起眉,又解开。
埃莉诺的脚伤可不能成为她缺席的理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