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月从旁边悄无声息地走过。
入夜。
时近十月,寒州又迎来大雪纷飞,巡逻的士兵们冻得瑟瑟发抖。
忽听草丛中一阵窸窣声,一名士兵精神骤凛,将长枪对准草丛,冷喝道:“什么人?出来!”
枯枝微微晃动,踉踉跄跄爬出来的竟然是一位老婆婆,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惊恐地看着刀锋:“我……我就是饿了……老爷们能赏点吃的吗?”
见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士兵立刻收起长枪,对旁边人吆喝。
那人立刻拿来了水和干粮,递给老婆婆:“早过了饭点儿,就只有这个了,凑合吃吧。”
“谢…谢谢……”
老婆婆道着谢坐到地上,大概是因为牙口不好,吃得非常缓慢,大雪逐渐落了她满身。
士兵们便提议让老婆婆在营帐中住一晚。
把老婆婆扶过去时,恰好遇到了起夜的杉月,杉月看了看婆婆,随意问了两句。
或许是没见过女兵,老婆婆定定地盯了杉月半晌。
杉月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踱步远去。
第二天。
因为军营附近有许多楚军设置的陷阱,士兵们怕老婆婆受伤,便护送她出去。恰好又遇到了杉月,杉月便同他们一起去。
走出军营几百米,告别老婆婆时,杉月取下头上的簪子道:“我身上没带银子,就这根簪子值钱,典当了也能吃几顿好的。”
老婆婆感激涕零直道谢。
一旁的士兵们笑呵呵,卫骑大人还是这么善良,老是拿自己东西接济难民。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老婆婆刚走出没几步,森林中便冲出大批人马,将老婆婆和杉月等人包围起来。
杉月浑身一僵,士兵们刚拿起武器就愣住了:“摄政王?王妃?晏公子?季小将军……”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到了?
殷九策骑在马上,背脊如雪松,眉目寒凉地睨着下方的人,薄唇微启:“搜。”
虞稚淡淡地掠过那名老婆婆,将老婆婆眼中的慌乱收入眼底。
季星珩眉头紧皱,目光落在杉月身上,她却不肯与他对视。他们说杉月是细作……是真的吗?
他不相信。
他相信不了。
一群士兵涌上前去,不费吹灰之力制住老婆婆和杉月,由女军医搜身。
老婆婆又急又怒地叫嚷了几声,杉月却久久不语。一如往常,像毫无波澜的湖面。
片刻后,女军医道:“回禀摄政王殿下,她二人身上并未找到可疑之物,卫骑大人只给了这位婆婆一只簪子。”
说着便将簪子递给殷九策,被晏逾白拿了过去,仔细摸索,并未发现任何机关,只是寻常簪子。
难道是他们多疑了?
季星珩咧嘴一笑:“我就说嘛,一个老婆婆怎么可能是细作呢,你们太紧张了啦。”
他没有说他们怀疑杉月是细作的事,怕杉月听了伤心。虽然……事实已经摆在这儿了。
虞稚转眸看向殷九策,他立刻拿过晏逾白手上的簪子递给她。
见虞稚拿了簪子,杉月的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周身仿佛被什么攫住,被冷风吹得四肢僵硬。
虞稚眯了眯黑眸,指腹仔细摸索着簪子,这的确是一支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银簪,但是……
她动用灵术感知这簪子,簪体仿佛展开铺成平面,即便是一处细微的划痕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忽然,她发现簪头圆形雕饰的内圈有不寻常的痕迹,单看一处识别不出什么,但结合两边的划痕一起看就能发现,它们能组合到一起。
是四个字……
殷、虞、入、楚。
当虞稚把这四个字念出来,杉月就知道她被揭穿了,隐藏了七年,终于被揭穿了。
杉月紧闭双眸,逃避着季星珩急切而不敢置信的目光。
有那么几秒,季星珩以为自己在做梦,不可能发生的事居然就这样突兀地发生了。随后便是一阵阵闷痛袭上心头,灌入四肢百骸。
他忽然感到天昏地暗。
耳畔只剩下焦急的呼唤:“季小将军!季小将军!”
士兵们七手八脚抬起季星珩,将他放回马上驼回军营,至于杉月……殷九策暂时下令关进审问犯人的刑房中。
要是以前,早就被血溅当场了。
晏逾白叹了口气,都是为了季星珩那小子啊。
“话说回来,你们不打算去楚都了吗?”晏逾白问道。
虞稚冷淡地扫过去:“这明显是陷阱,我们去了不是自投罗网吗?”
楚国就剩下都城没被攻下了,什么狠招都能想出来,这个时候去楚都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她之所以会与殷九策大声密谋,无非是想引出杉月。44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