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脑袋垂的更低了，说话都带哭腔了。

许琰也心疼程雪，但却更知道，眼下是个机会，想跟柳白和好，错过了这个机会，往后就真难了。

“走什么走，柳白，你个大男人能不打一棒子，放一个屁吗？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许琰扭头恶狠狠的看向面无表情的柳白，以她对柳白的了解，面无表情对于柳白来说不是心如止水的沉静，而是心潮暗涌的掩饰，只要再逼一逼，就能让柳白情绪爆发，届时是发泄也好、是动容也罢，甚至是喝骂都行，总之只有那样小雪才有机会再次于柳白封闭的心灵上打开一条有机可趁的缝隙或者缺口。

然而柳白还没开口，韩克忍却是跳了出来，冷漠异常的说了句：“皇帝不急太监急，真不知道你操的是哪门子闲心！”

韩克忍这话，可算是踩到许琰的尾巴了，让许琰一下就炸刺儿了，冲到韩克忍面前，咬牙怒视道：“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皇帝不急太监急，怎么，不对吗？他们当事人两个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外人，却一个劲儿的上蹿下跳，你是月老转世吗？等着凑齐这份姻缘，好白日飞升，重返天庭？”

韩克忍这话说的，除了许琰，就是程雪都忍不住破涕为笑了一下，当然只是一闪而逝，然而却依然被许琰给捕捉到了，这让许琰顿时恼羞成怒，发脾气跺脚道：“行，你们真有本事，帮着一个男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还有你小雪，你居然也跟着笑，我是为了谁才被韩克忍那个冰块脸羞辱的？”

“我错了，琰姐，我错了，一会儿认打认罚，不过现在，你能暂时离开一下吗？还有胖官、大熊、金子，方正哥，当然还有韩师兄，你们，你们能让我跟柳白单独聊聊吗？就一会儿，求求你们了。”

程雪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精神忽然振奋一些，只是虽然小展笑颜，但仍旧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即便是一度憎恶、痛恨程雪的郑仕官也在心头忽然升起了一丢丢的不忍心，与同伴几人对视一眼后，还没做出决定，就被许琰伸手揪住耳朵，直接往远离程雪和柳白的地方拉去，搞得其他人是面面相觑。

终于，韩克忍一甩手，冷着脸走了，其他人自也不再坚持，一个个扭头走了。

湖畔，夕阳，粼粼的波光这时只映衬出了柳白顷长英挺的身影与程雪清减玲珑的身姿。

二人相对无言半晌，程雪忽然掉下眼泪来，只是却努力的笑着，道：“柳白，我现在肯定很难看吧？”

柳白嘴唇嗫喏的了一下，袖中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尽量平静的道：“没有，你，你一直都很漂亮。”

“还有吗？”

“什么？”

“除了漂亮，我在你心里还有什么别的印象吗？”

柳白沉默。

程雪抽噎一声，抹了把擦不干净的泪水，轻声道：“没了吗？真的、真的除了漂亮，什么都没有了吗？”

柳白远眺湖面，继续沉默着。

“柳……小白哥，我没指望你能原谅我，我知道，我过去伤害了你，现在醒悟过来，却失去了，是我活该，可是，可是我真的舍不得，我好舍不得。

我记得以前我生病的时候，你会给我讲故事，我发脾气的时候，你会给我变戏法儿，我难过的时候，你会唱好听的歌儿哄我，那个时候，只要能躺在你怀里，我就觉得特别安心，什么难过、病痛都统统不见了，就是有也是装出来的，只希望、希望你能多抱我一会儿，多哄我一会儿。

后来，我考上了少元宗外门，一直有你百般宠着的我，真的、真的很不适应，难过的时候没有人安慰、生气的时候没人哄着，虽然有琰姐在，但她天性开朗乐观，什么愁绪都不放在心上，有些话跟她说了，她也一乐了之，全不以之为苦恼，直到卫磐的出现，他让我有一种、有一种另一个你的感觉，其实现在想想真是傻，我把他当成你，当成是你出现前的暂时的依靠，我那时候真的太想你了，以至于、以至于完全没有想过我那样做，是多么自私、多么混账。

后来你上山了，我一度特别高兴，可是，当我知道你不能像以前一样，那般风光无限，那般、那般受人敬仰，只能苦苦挣扎，日后前程平凡后，我内心是拒绝的，我拒绝相信你会是个平凡的人，因为你以前在我心里的形象太高大了，甚至让我觉得，你这样的人会喜欢我，这不真实，像个童话一样。

那个时候我很苦恼，而卫磐就像是传教士一样，跟我谆谆善诱、对我百依百顺，并且他让我见识到了，什么是权势支配弱者，什么是实力决定一切，一度我被蛊惑了，我不要当个弱者，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甚至为此不惜、不惜质疑我们的感情。

是我搞砸了一切，其实，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在你清河城斩杀齐谷以前，我就已经醒悟过来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卫磐是厉害，他的就是真正的支配者吗？不是，那位叫卫浩的执事，说让他干嘛他就的老实听着，当面屁都不敢放一个，只敢背后歇斯底里，至于掌握自己的命运，那就更可笑了，别说是他卫磐了，就是外门高层，甚至是咱们少元宗的宗主大人他就真的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吗？不能够的。

所以我下定了决心，要远离卫磐，要回到你身边，要、要珍惜我们之间青梅竹马的感情，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有所矜持，觉得自己牺牲很大，觉得你应该感到幸运、敞开心扉，就像、就像小时候那样，宠着我、惯着我，可是、可是一切都跟我想的不一样，你非但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宠着我，反而对我不冷不热的，这让我很难过，所以才一再跟你吵架，我……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我太自我了，其实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我真的不期望你能原谅我，只是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水性杨花，我没有喜欢过卫磐，即便当初质疑我们的感情，甚至决定牺牲我们的感情时，我也没打算跟卫磐怎样，而且我真的、真的是醒悟了，真的打算挽回我们之间的感情的，只是晚了，只是晚了，你能相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