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群众一片热议,好的坏的都有,嘈杂得像菜市场。
宋皎一登上圆台,便遥遥望见了高处的寒笙,两人相视而笑,仿佛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在人群海海之中一眼就能认出对方。
寒笙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心中难免对比一番。
宋皎的面孔少了少年无忧的过分精致,却增添了皓月当空的高洁傲岸,文弱之中带着倔强,看似儒雅随和,其实内里满身的尖刺。
只需一眼,两人便将对方看了个彻底。
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无需过多言语,就能互相了解脾性习惯,说的什么话、做的什么事都在瞬间了然于胸。
宋皎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盘膝而坐,手抚一把焦尾凤古琴,随意拨动几下,清脆激越的琴音自然流淌。泠泠七弦遍,万木澄幽阴;能使江月白,又令江水深。
他的琴,可细水长流于山涧小溪,可沧海一粟于边疆戈壁,可娓娓道来闺中思怨,可浩浩荡荡诉家国情仇……
其中韵味自有阳春白雪的清雅,也有下里巴人的通俗。寒笙历遍万千世界,若论凡人的琴技,确实是宋皎当更胜一筹。
他集大家于一成,堪比“圣”字亦不为过。
一曲完了,在场众人皆意犹未尽,只觉余音绕梁三日不散,若是这种表演,听上个几百年也不会腻歪。
在主事官的引导下,掷花环节很快也结束完毕,就等最后结果宣布了。
主事官拿起帛巾,正要说出榜首的名字:“清……”就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
他意欲发作,好歹也算是朝廷命官,怎能随意就被这些平民叨扰;更何况长公主殿下还坐在上位,若是惊了殿下,皇上估计会砍了自己的脑袋。
他正打算不作理睬,就听那女子哭着跑着趁官兵间隙中钻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叫嚷哭嚎着:“大人!求您替民女做主啊!”
主事官彻底呆在原地,他就是一个处理杂务的小官,哪里懂得审案断案,为民做主?
这时,寒笙身边的卷玉突然开口说话了:“殿下,奴婢看那女子仿佛是有冤情,不如叫上来询问一二?”
寒笙眉眼一挑,这是好戏终于上演了?
她勾唇笑道:“本宫为什么要帮她?”
卷玉愣了一下,自然地回答:“您是长公主啊,陛下爱民如子,这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断案有京兆衙门,申冤有御前登鸣鼓。我一个后宫女眷,不该擅摄朝政,万一牵扯出什么来可就不好了。”
卷玉:……您给皇上出谋划策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本意就是想牵扯出一堆事情来,但寒笙不配合,这戏就没法继续演下去了。
寒笙见她皱着脸,团成一团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心中冷笑,表面依旧宽和大度:“既然你说这是本宫分内之事,那今日且就审审这一遭,看看到底能揪出多少个妖魔鬼怪来。”
底下的女子依旧在蓬头垢面地磕头喊冤,而宋皎自她上来后就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岿然不动。
这女子,其实他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