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像一根羽毛,软软地磨蹭着鼻梁滑下来,勾出一点不可忽视的瘙痒。
曲谨怀在睡梦中难忍地皱紧了眉,一把挥开又翻身睡去,而那物什却凑上来,变本加厉地挠着他的鼻尖。
“还不醒啊小师弟。”有个声音悠哉悠哉地在他头顶飘着,“日上三竿了哟,再不起羊导就要拿小皮鞭把你抽醒了噢。”
曲谨怀猛地一下睁开了眼。
猝不及防地撞入一片光亮,视野骤然发白,他条件反射一下子蒙住眼,等稍稍适应了一些,手肘才慢慢挪开,偏过头茫然无措地瞧着眼前的人。
林木思半蹲在折叠椅旁,叼一支棒棒糖,一根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就吊在指间,正百无聊赖地挠着他的眉心。
“醒啦?”他吐息之间都是浓甜的柑橘味,费劲地用舌尖把糖球推到一边,又好气又好笑地拿枝条抽他脑袋,“要睡觉不在房间里睡,在片场睡也不怕冻着自己。”
“……忘记问什么时候集合了。”
少年揉着眼睛从椅子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溢出一点晶莹的泪花。“我怕赶不上拍摄时间,六点多就在这儿等了——我睡了多久啊?”
“一个多小时吧。”林木思努努嘴,“你可真能睡的。”
片场来的人不多,已大半支起了雏形。灯光师忙忙碌碌地围着庭院布景,那边厢房灯火通明,隐隐能看见化妆师在其中穿梭的匆忙身影。小腿睡得有些发麻,曲谨怀弯腰下去捶了捶,见林木思还维持在那个蹲下的姿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这神色狡黠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莫名就让曲谨怀感觉到点不妙。
少年默默地向后缩了一下:“……怎么?干嘛老这么看我?”
“没啊。”那一句话他应得轻松,林木思站起身,双手交握着就抻开个巨大的懒腰,嘴里嘎嘣一声响就蹦出一句戏谑,“我就是觉着小师弟胆子平时看着小,睡着了倒蛮大的。”
曲谨怀怔了一下。
他在梦里是倒拔垂杨柳了还是生扑麻雀蛋了?
该不会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了吧……想到这处曲谨怀脸一白,慌里慌张地摆着手否认:“做梦都不受控制的!不作数不作数!”
“别急别急。”他那状貌慈祥的师兄赶紧给他过来顺毛,“你啥也没干呢你还。”
少年松一口气,侧过身去够椅脚旁的矿泉水,拧开就仰脖灌了一口。没成想这人话锋猝不及防地一转:“不过齐昭的手臂好不好睡啊?”
“噗!”
一口水噗呲一声就笔直地喷出了口,林木思躲闪不及就被滋了一脸的水,一脸的坏笑瞬间湿淋淋地僵在原地。少年狼狈不堪地拿衣袖擦嘴角残余的水渍,一抬头见他模样就傻了眼,赶紧调转方向擦他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下意识一句标准回答就出口,林木思愣了一下,瞬间反手就赏了他一个爆栗,怒斥声冲出喉咙,“有事!我有事!你是傻子吗激动个啥啊你!”
“还好我没化妆哦我和你说。”一根手指伸出来冲他脑门点点,曲谨怀自知理亏,赶紧低下头装乖,鼻尖却骤然一痛,整个儿被拧了重重一下,“处变不惊知道不知道!激动什么啊你!”
曲谨怀被那一下掐得差点迸出眼泪,险些都要不顾什么师兄爆粗口了。
他捂着鼻尖,眼尾勾一些湿漉漉的微红,说话时嗓音都十分委屈:“……我不是故意的啊。”
“再说明明是师兄先吓我的!”少年声音一哽,又问,“什么齐昭啊?我在片场就压根……”
脑海中忽地涌进来一些破碎的段落,依稀记得梦境里自己抱着一根巨大的拐杖糖。那糖泛着薄荷味,一股清爽的甜,引得他忍不住想抱着猛蹭几下再啃一口。
想着想着曲谨怀莫名就开始底气不足,尾音小小的:“……压根没见到前辈啊…”
林木思发尖还斜斜挂一滴晶莹的水珠,闻言就翻了个白眼。
“你是不是傻?”他说,“睡着的时候都不知道为什么能抓着齐昭手指不放,死活都不放,哈喇子还淌了半张脸。”
曲谨怀:“……???”
大脑中接收到某个认知的同时嗡地一声当机,他目瞪口呆地瞧着林木思,接着像忽然明白了些什么,脸刷地一下涨红了。
手指……死活……哈喇子…几个关键词余音绕梁在耳畔久久回旋,曲谨怀只觉气血腾地一下上涌,一把捂住脸,面皮滚烫得都能摊鸡蛋,头绝望地摇成个拨浪鼓:“您别逗我了…”
他希冀着林木思扑哧一声笑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自己恶作剧成功。而那人只是目光怜悯地注视他一眼,伸手拧了拧自己湿漉漉的鬓发。
“傻孩子。”
接下来那一句话恍若达摩克利斯之剑,刷拉一下把他整个儿劈得稀烂。
“你见过你林哥哥骗过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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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撞见敬仰的人和别人接吻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