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青救了草儿并愿意娶她为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落。 坐在轮椅上的叶富就对着叶李氏道:“草儿这孩子是个好的,又勤快又能干,这几年没少帮衬我们,嫁给长青也好,会过日子。” 叶李氏就嗔怪的撇过眼来:“勤快能干有什么用,如今咱们家的长青都是举人老爷了,再过段时间就是官老爷了,却娶了个目不识丁比他还大的女子,岂不让同僚们笑话。” “你这人就是这样,嘴巴子厉害,难道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几年你就一丁点没看出草儿对我们长青的心意,你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如今说这样的话就不怕传了出去,让村里人戳脊梁骨。” “我也心疼草儿这孩子,只是心里总还有点过不去,咱们长青这整个莲花县也找不到第二个,从小就有主意与别人不同………” 大概做娘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吧,没有人能配得上。 “你可别忘了,这是长青自己选的。” 叶李氏就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只要他喜欢就好。” 叶吴两家很快就欢欢喜喜的把亲事定下来了,吴大娘怕夜长梦多,催促着叶家很快就把婚事办了。 婚礼当晚,叶长青刚掀开草儿的盖头,草儿就一脸紧张不安的看着他,仍然重复着那日未完的话道:“长青,我,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你的,我帮你真的都是,都是真心的,不求回报的。” “呃,那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想嫁给我了吗?”叶长青故意拉长了音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我比你大那么多。”草儿没想到叶长青理解成这个意思,涨红了脸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叶长青看着这个从小保护他长大的草儿姐,如今反而紧张不安的看着他这个比她还小的弟弟,如今他已经二十岁了,草儿姐也有二十三了吧,时间在变,他已经由小鹰长成了雄鹰,要将曾经保护他的人收在羽翼之下。 他一俯身就揽着草儿倒在了大红的并蒂莲棉被上,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草儿姐,我逗你玩呢。” 草儿就羞红了脸娇嗔道:“狗剩,你变坏了。” 叶长青不知道那一晚是怎么过去的,只知道作为一个男人的本能,克服了心里障碍,心一横眼一闭就挺了进去。 三日后叶长青刚陪完草儿回门后,就收到了县太爷有请的消息。 叶家众人都紧张不安的看着他道:“这县太爷不会是怪你忘恩负义,故意传你过去训斥一顿吧。” “县太爷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不要乱想。” 叶长青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只是他自己的心里却有点乱,县太爷对他的帮助太大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他真的是无私的不求回报的吗? 忐忑的来到县衙,沿着小径往县太爷的书房去,路两边的桂花树下却走出一个鹅黄罗衫的女子,叶长青正准备有意避开,才发现那女子甚是眼熟。 杨琼今儿穿了一身女装梳着云髻,正从书房出来一脸微笑着向叶长青走来,露出浅浅的小酒窝,盈白如玉的皮肤衬得她的五官更加开阔明朗,只是那笑却不如往日鲜明,反而有丝丝愁绪。 “为什么是她?难道我不够好吗?”她停在叶长青面前就像请教一道再普通不过的算术题似的问道。 叶长青看着她的眼睛,向日葵一般明亮,是个坦荡磊落的女子,如果没有草儿,他可能愿意和她生活在一起,反正这辈子,呃,不是,下辈子可能还有下下辈子他都无法爱上哪个女人的,何不找一个有意思的人共伴一生。 “不是你不够好,如果你也像我这样的贫穷过,就会明白别人一丁点的好就足以让人记挂一生,我曾经发誓要回报她们,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就那样一个个的消逝,你可明白?” 叶长青说完后就提步离去,只留下杨琼站在那里,怔怔念道:“如果你早一点遇到的是我,会不会不一样?”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沉闷的空气也没有一丝的回音,安静的如同花儿撕裂的声音。 书房里,县太爷任由叶长青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后,见他无有不耐,才停下手头的事物慢悠悠的吃了一口茶道: “琼儿已经和我说过了,你对莲花县的水利农商经济很有自己的一套,如果你做了莲花县的知县,定能给这里的老百姓带来福祉。” 叶长青愣了一下,不知道县太爷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以县令的官位来诱惑他休妻另娶,想到这里,他立马惊慌的道: “不敢不敢,学生才疏学浅,不过略有薄见而已。” 谁知县太爷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一脸自得的轻抚胡须道:“你就不要自谦了,老夫的小女看人就没有走眼过,她能如此评价你,自然是你当得起的,何况你的学识本领我还不清楚吗?” 叶长青的额头开始冒汗了,这就扯到正题了,他该如何拒绝? “我已经向圣上递了折子,等我致仕后就举荐你当莲花县的县令,至于圣上批不批就看你的造化了。” 叶长青差点跪了,他都什么都没说,这县太爷就自己把事儿都给定下来了。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叶长青,县太爷接着问道。 “大人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叶长青仍然保留一丝希望问道。 “当然,老夫岂会骗你,没事你就先下去吧。” “这就可以走了?”没有其它的条件啊! 县太爷不懂叶长青眼里的疑惑,只当这小子结婚后就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了,暗暗在心里想着,有点不悦的挥挥手就让他退下了。 看着一袭暗红衣摆消失在门角,他又不禁叹了口气:“是个好苗子,可惜做不成我的女婿了。” 御书房里,文帝刚批完一摞折子,无意中又捡起一本,打开一看瞬间就“啪”的一声丢的老远。 “这个杨永昌,朕是看他办事公正、体恤百姓才把他调到莲花县主持战后重建,却没想到临近致仕也学会了官场的那一套,举荐了一个才弱冠之龄的举人出任他的位置,这不是开玩笑吗?把朕的江山当过家家呢。” 侯在一边的纪大学士想起那日登船时所见莲花县两个举子的对话,就多嘴问了一句:“这位举人可是姓叶名长青?” 文帝就眯眼看着他,你该不会是事先看过朕的折子吧?要是真是这样你的问题可就大了。 “爱卿是如何得知?” “圣上不记得我是本次南漳郡乡试的主考官了?他的答卷至今令我印象深刻,我记得有一道题是问治国之策的,他一开篇就是“夫民富则国强,民何富?开荒山、重农桑、兴水利、视经济也。”虽说辞藻没有其它举子华丽,但所献之策却更加实用。”说着,他又把那日听到的两个举子的对话向文帝汇报了一遍。 “听爱卿这么说,这个叶长青倒是不简单,是个有志气的。”文帝犹豫道。 “朕记得杨永昌那个喜欢穿男装的小女儿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他是不是在给自己的女婿铺路,你可有听过他要嫁女的消息?” “臣未曾听闻。” “这样吧,让人去查一查他是不是成了杨永昌的乘龙快婿,如果没有,就给他个机会吧,朕倒想看看,他是如何给朕建一个不一样的莲花县。” 因为有了这番际遇,叶长青直接跳过了吏部排队候官,三月后直接接到文帝的圣旨任莲花县县令一职。 这对于叶家对于莲花村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黄金一样的大事,全村都欢呼了! 叶长青也是忍不住咧开了嘴角,动了动双臂,感觉这么多年来身上的担子像是轻了一大截,有点轻飘飘的了。 热闹几日后,叶长青就带着草儿去给杨县令践行了,此刻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该说的该交待的在跟着杨县令见习的时候,他都细细和他剖析过,官场上哪些新手上任容易犯得错,他也一一记在心里。 却没想到直到临别时,杨县令仍然不忘提点: “你可知道你为何这次能顺利上任知县一职?” “难道不是大人的功劳?”叶长青疑惑,他在朝中没有一个熟人,想不到还有谁会为他说话? “你在南漳郡城可有见过此次乡试的主考官纪大学士?” “只是远远的瞧过一眼,并未说得上话。” “奇怪,那他为何要在圣上面前举荐你?”他想了会儿又继续道: “不管如何,纪大人在朝中人缘很好而且简在帝心,他看中你也是你的造化,今后你也算是背后有人了,老夫也可以放心了。” 杨县令又给叶长青讲解了一些纪大学士的事迹后,草儿已将手上篮子里的一些土特产准备的程仪都拿出来递给了杨家老仆后,就提了酒壶给他们倒了两杯。 叶长青看着面前这个对他犹如再造之恩的老头,年近古稀已有沧桑之感,临走之前仍然不忘对他的谆谆教诲,心里说不出的感激,一仰头就干了这杯酒,哽咽道: “愿大人此行一帆风顺。”他说不出更多的话了,都在酒里。 杨县令也是一饮而尽,才道:“老夫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你还这样叫?” 叶长青意会过来连忙道:“老师,您多保重。” 是啊,他现在已经是杨县令举荐的官员了,以后的一身荣辱都系在一起了,以前杨县令不愿意他称他为老师,是不想在官场上弄些拉帮结派的事,只是现在他们说什么都绑在一起了,叫一声老师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杨县令摸了摸胡须“嗯”了一声,看了看旁边面相普通的草儿道:“此一别,你们夫妻也各自珍重。” 波澜壮阔的运河口岸上停了一艘大船,杨琼一身男装站在夹板上,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吹在他的脸上有一种公子世无双的气度。 她扶着杨县令上了船,就对叶长青夫妻神色自若的一抱拳道:“保重。”,江船就顺着河流而下,向着京城的方向驶去。 第二日后叶长青就走马上任,正式接了杨县令的班,成为莲花县新一届的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