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姝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半信半疑道：“有这么夸张？”　　　　“一点儿也没夸张。”　　　　后来许悠就把容鸢的照片传过去了。阮姝细细看过，下结论说：　　　　“P过，还画了妆。真人不可能长成这样。”　　　　许悠倒无所谓容鸢是不是真长这样。她把手机塞回衣兜里，深吸了一口气：　　　　“……反正我哥有女朋友了，你该死心了。”　　　　“为什么要死心？有女朋友又不等于结婚，分不分手还不一定呢。”阮姝白了她一眼，“而且她都实习了，再怎么也得比我大三四岁吧。你知道年轻有多重要吗？女人老得很快的。”　　　　许悠听着不太舒服，她问：“你是在诅咒我哥分手吗？”　　　　“没有。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　　　　在表达自己的执着之后，阮姝继续在许悠面前光明正大地展示她对许蔚然的喜欢。她每天都会问许悠“你哥什么时候回家”，而许悠的私心让她在面对阮姝的询问时闪烁其词。　　　　阮姝开始了见缝插针式的追寻。除去缩水的法定节假日之外，学校只在每周日的下午放半天假，她会争取那个时间询问许悠能不能去她家做客，许悠则绞尽脑汁地找着各种借口。　　　　那段时间不是很巧，许蔚然每周末都回家，之前他一般不回的，也许是应许思音和温琳的要求。终于一个周末他要加班了，告诉温琳自己很忙不会回来，许悠就答应了阮姝；不料他还是回来了。　　　　阮姝得偿所愿，她兴奋得像一只大鸟，不断地扑扇着翅膀。许悠面无表情地看着阮姝走来走去，耳边凌乱的脚步声响个不停，同样的是阮姝的询问和压低的自言自语。　　　　“……还好我带画来了，我要送给他！——你说他会喜欢哪幅多一点？……哎，都送给他好了……早知道应该带画得最好的那幅来……”　　　　　许蔚然跟温琳说了两句就上楼了，他经过了二楼的书房。看到许悠他微微抿了抿唇，很快阮姝挡住了他视线里的人，她笑眯眯地喊道：　　　　“学长好。”　　　　他微微挑眉，阮姝又忙忙地自我介绍：“我是许悠的好朋友，我叫阮姝。”　　　　“你好。”他温声说。　　　　这时的许蔚然早已忘记阮姝是谁，他以为是许悠在一中新认识的同学。他把温琳切给他的那一玻璃碗水果递过去：“你们一起吃。”　　　　说完这句他就要走。阮姝把玻璃碗往桌上一放，拿着画急匆匆地跑出了房间。　　　　“学长，这个是送给你的。”　　　　“什么？”　　　　“我画的画。”　　　　许悠一点也不想出去了，她坐在书房里面，耳朵敏锐地捕捉着走廊上的一言一语。许蔚然接过去看了，笑着说：“画得真好。”　　　　阮姝激动得心都飞起来，她的手和声音也有些颤抖了，但她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身上出现同样频率的振动。　　　　“学长，我之前还有送你一幅画，专门画的你，你还记得吗？”　　　　他眸里掠过一瞬间的茫然，而后他想起来了，是帮许悠收拾东西时看到的那幅。　　　　“记得。谢谢你了，画得挺像的。”　　　　“啊。那、那后来我送给你的你怎么不要了？还退回来，”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　　　　许蔚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微微把视线一挪，书房尽头的走廊空空荡荡，他眼底的情绪也在那空空荡荡里变得幽暗不明。　　　　“——那时是觉得一幅就够了，你再送，我也不知道还什么给你。”他温和地建议，“要不，改天带你和许悠一起去庄园玩？”　　　　“好啊。”　　　　*　　　　许悠还记得许蔚然第一次见到阮姝时脸上不耐烦的神色，当时他明明是不喜欢阮姝的，现在他的态度却突然变得不一样了，听起来很喜欢阮姝的样子。她也从来没有把阮姝送画的事情告诉他，方才以为会穿帮的，他却又帮她圆回来，可能是怕阮姝生气吧。　　　　她伏在桌面上胡思乱想，阮姝推开门进来了，脸颊红润得像是刚刚抹了胭脂：　　　　“就定下周末吧，下周末出去玩？”　　　　“我不想去。”许悠蔫蔫地说。　　　　“为什么？”　　　　“我会来那个，肚子疼。”　　　　阮姝有些扫兴，她问：“那你什么时候想去？”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想去。　　　　许悠到底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她托着腮陷入了思考。阮姝却像洞察了她内心所想似的忙不迭开口：“这样好了，你不去，我单独跟你哥去。”　　　　说完急急地走了。　　　　许悠以为许蔚然不会同意；谁知外面的他在一阵沉默过后竟温和地答应了阮姝，他说：　　　　“好。到时在西平路见。”　　　　*　　　　接下来的时间许悠煎熬不已，她不知道许蔚然心里在想些什么，居然要单独带阮姝出去。她努力控制着表情，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不高兴。后面几天许蔚然要忙，说不来接她，她一恼就搬回学校，专门准备考试。　　　　眼不见心不烦，她想着。　　　　但阮姝赴约那天她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综合测试刚刚结束的周日正午，阮姝没有穿校服，还把齐肩的短发烫成了梨花头，是她专门请假到校外做的。她戴着比往常更显眼睛大的美瞳，眼皮子上涂了带亮片的眼影，穿白底碎花连衣裙，虽然这个天气穿连衣裙很可能会冷；她还拎着她之前从未见过的日系风格布质提包。　　　　“好看吗？”她问着，在许悠面前转了两圈，“我的新裙子，新包包。”　　　　“……挺好看的。”　　　　“等着吧，你哥肯定会眼前一亮。哪天我就要当你嫂子了。”阮姝得意洋洋地说。　　　　然后她踩着小碎步出发了，只剩许悠心里凉飕飕的。她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眼泪忽然冒了出来，把她眼前的视线一点点侵吞淹没。　　　　这天许悠没有回家，也没有人叫她回家。阮姝去了整整八个小时，回到宿舍的时候依然兴致勃勃。她说许蔚然带她去吃了烧烤，在庄园的湖边垂钓，还聊了整整一个下午。她脸上的神情意犹未尽：　　　　“我太喜欢你哥了，他怎么能这么好呢。”　　　　许悠抿着唇保持假笑，好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　　　　就是从这次以后，许蔚然给她补课的事情出现了长时间的中断。他也很少玩星之城了，平日基本不在线，副本都是孙颢他们带她组队打的。在他们的指导下，她升级相当顺利。　　　　孙悟空：“菲妹，小悠转职了。你之前做的那个心之弩给她呗。”　　　　霈霈：“属性没有主程做的好，确定要吗？”　　　　瀚宇：“要吧。还要九尾猫。”　　　　霈霈：“那个我没了。容鸢有。”　　　　白莺：“我这里有。”　　　　孙悟空：“！！！你居然会上线！”　　　　白莺：“最近比较闲，论文和考试都忙完了，实习活不多。”　　　　这样一来只有许蔚然没影了。打电话时，他说导师刚刚接下新项目，学校还有考试周，要忙一阵子。　　　　之前他忙的时候明明还会来看她的。　　　　许悠心里想着，嘴上却一句也不敢问。她以前会有的理直气壮现在都退缩了，总是情不自禁地想到阮姝，自从他答应带阮姝出去以后她就没有了安全感，满脑子都在重复着阮姝说要当她嫂子的那句话。她很想对阮姝说：　　　　“别做梦了，不可能的。”　　　　但现实还是让她惴惴不安了，忐忑和妒忌全面而彻底地占领了她。她时常偷看阮姝，越看越觉得阮姝的外貌比她漂亮，举止也比她大方，以前她从不会刻意去比较这些东西。她甚至期望阮姝家里出些什么事情，迫使阮姝不得不回苏城，再也不和许蔚然见面。　　　　阮姝不知道许悠心中所想，仍旧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把许悠叫去宿舍给她看画，除了以前许蔚然的肖像画之外，还新增了很多许蔚然带她去庄园的画。她把自己也画进去了，还问许悠哪幅画得最好。　　　　许悠忍着难受支支吾吾。　　　　最后许悠还是选定了一幅，不过这幅不是阮姝最中意的，她原本想装裱一幅送去给许蔚然，见许悠选了另外一幅，就决定两幅都送。隔天许悠回家，她又赶着时间把画打包出来让她带走。　　　　许悠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了，当时她应该还在假笑的，但阮姝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不情愿。她撒娇说：　　　　“你就帮帮我吧。哪天你追其他男生，我给你当助攻。”　　　　许悠紧咬着唇往学校门口走去，她的视线又开始模糊了，拼命地眨着眼睛才终于忍住。走出校门以后，街道到对面有一个垃圾桶，她站在那里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把画扔掉。就在她把那个袋子放进垃圾桶时，兜里传来手机的振动，阮姝发消息说：　　　　“我已经告诉你哥啦。”　　　　下面附有聊天记录的截图，里面还有那两幅画的照片。　　　　许悠心里沉了沉，而后她的关注点不在这里了。她把目光往上移，在聊天记录的上半部分看到了一张照片的下边缘。因为露出来的部分太少，只看到人物的橘粉色裙摆，但能肯定是照片而不是画。许蔚然秒回了一句：　　　　“很漂亮。”　　　　许悠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呜咽。她没有回复阮姝，只是把手机塞回了兜里，然后从垃圾桶里把装着那两幅画的袋子拿出来，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