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默将老人葬在了竹屋的地底,老人死前说不想离家太远,那就葬在家下。
竹屋便是老人许凡间死后的归宿,心安处即家。
赵秀雅亲眼目睹了,那一袭白衣浑身颤抖不止,哽咽难言时,满头黑发顿变成白。
一瞬间,竟然是觉得自己的男人又深邃了几分。
许默没有悲哭多久,更多的是对老人安详死去的无憾,生老病死,当死则死。
见证过太多生离死别的许默比任何人都懂得其中道理,谈不上伤怀过度,但也极为悲伤。
老人不喜繁文缛节,只念叨着简单安葬后化为一杯黄土也能肥沃土地。
许默给老人造了一座坟,没有棺椁,没有墓碑,于此安静地死去。
记住他,无一不是重要的人,如此足以。
老狗哮天,许默同样将它葬在老人旁,唯一不同的是,老人的墓下了禁制。
除非同样开启第十层鬼域,否则是看不见的。
老狗的墓,许默留在明面上,陪着老人。
做完这一切的许默,才蓦地发现大雪倾盆,比先前要大了一些。
红袍赵秀雅缓步来到许默身旁,白瓷细腻的手勾住许默的肩膀,轻声言语:
“我们走吧。”
眼前俊逸的男人微微颔首,拍了拍她的手背,神色认真地看向后者道:
“我们回家吧。”
赵秀雅露齿一笑,百媚丛生,煞是动人。
下一秒:
两人的身影骤然消失于皑皑白雪间
此处哪里还有什么竹屋,有两座孤坟,老人与狗,挚友一生。
孤坟旁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位大概初三年级的男生探出头,长相清秀,眉目坚毅。
“咦,我怎么记得这里应该有间竹屋的?”
离开梅山村的许默和赵秀雅两人,前往小春市的郊区。
对于许默来说,去向世界各地,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两人坐在空荡的车站座椅上,相互依偎,赵秀雅将头埋进许默的胸膛中,许默目光直视前方,偶尔看向她,嘴角轻勾。
不久,一辆斑驳掉漆的老旧公交车停靠在他们的面前。
实际上,老旧公交车前来的时间比以往都要快,是因为许默暗自影响了祂规则的原因。
公交车里,包括驾驶位,一共三十六个座位。
其中暗藏玄机,与那三十六天罡变化有关。
除此之外,有的地方也展露一二。
只不过,现在的许默暂时没有心情和兴趣去理会。
老旧公交车的锈迹铁门吱呀缓慢敞开,里头的驾驶司机还是秦明。
公交车上还有一些别的诡异,但都与许默无关。
秦明同样看着车站前的出尘男子,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毕生不知多少人追随于他的步伐,又终将沦为尘埃,难望项背。
后者朝他笑了笑,便牵着那红袍女人走上公交车。
对于红袍女人,秦明也不陌生,同样是恭敬地低下头。
秦明有些不解,按照张坚的实力,应该自由出入鬼墟不成问题,又为何要坐上公交车?
正当秦明思绪纷呈间时,一旁坐下的许默,没有顾虑地开口道:
“秦,我即将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秦明愣了愣,不明所以,但还是迅速反应过来,试探地问道:
“这个世界外还有另一个世界?”
许默点头,没有反驳秦明的猜测。
秦明若有所思,但没有妄自言语。
许默淡淡一笑,亲和道:“这是最后一次坐你的车了,以后有缘再见。”
秦明知道后者是在同自己告别,毕竟相识一场,有聚有散。
他浑然不知,公交车外的场景已经辗转变换了多次。
等到秦明再将视线放在前方时,眼前突兀出现了一条羊肠小道。
小道深处,是一间老旧的古宅,古宅门前两只垂吊的白灯笼于阴风里摇曳摆动。
“到了。”
许默说了一句。
秦明踩下刹车,摁下开门键。
车门再一次地打开,阴冷的风吹拂进车厢里,然而车厢里的鬼却没有感觉到一丝寒意。
伴随着许默和赵秀雅两人下车,公交车上黑色显示屏里的猩红数字减去2。
赵秀雅仍然是勾着许默的手臂,血红绣花鞋踩踏在泥泞的小路上,却沾染不了一丝泥土。
沿着羊肠小路每走一步,赵秀雅脸上的表情便僵硬一分,仿佛是受到了某种诡异力量的侵袭。
许默皱眉,想要去逆转赵秀雅身上的变化,却被后者制止。
赵秀雅朝他摇头,柔声道:“没事的,我也想看看自己原本的样子。”
听完,许默便放下即将罩住赵秀雅额头的手,径直走到那古宅木门前。
许默的手轻抵在腐朽的木门上,推开。
腐朽的木门朝两边敞开,里头是一个静谧的小院。
小院里的纸人家族,早已经失踪。
许默牵着赵秀雅来到一间屋子里。
赵秀雅望着与先前见到的一模一样的摆设,和那面古旧的铜镜。
一时间,也怔怔无言。
随后,赵秀雅的美眸看向许默,清冷的脸上想露出笑容,却又怎么都表现不出。
失去杨回影子的诡异力量影响后,红衣旗袍和绣花鞋,甚至是鬼剪刀的诅咒都降临在女人的身上。
倘若不是许默一直暗中重启赵秀雅身上的诅咒,恐怕她已经沦为一具失去血液的干尸。
兴许是赵秀雅也察觉到了,才没有继续让许默阻拦试图侵蚀她的诡异。
身着修身红衣旗袍的赵秀雅坐在古镜前,对镜贴花黄,冷眼的面容映照进镜子里,倾国倾城。
赵秀雅含水秋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身后的男人,眼神满是幸福。
许默将手轻放在赵秀雅的肩膀处,目光凝视着身前的美人。
窗外血月当空,绯红的月光透过窗洒在屋子里的地板上。
屋内灯火通明,一张红漆木桌,两支红烛,烛火微颤。
诡异力量对于赵秀雅的侵袭到达一定程度后便没有办法继续逆转,毕竟她始终是一个普通人的身躯。
“大婚之夜,板着一张脸,似乎不太好。”
许默玩笑道。
“难道我板着脸,你就不爱我了?”
戴上红盖头的赵秀雅,故作娇蛮地哼道。
“那倒不会。”
许默静静地看着眼前雍容华贵的女人,言语坚定地回应。
“傻瓜,还不取下红盖头。”
许默坦然一笑,伸手掀起红盖头。
哪怕是千百回见过眼前佳人,也看不够,大抵是因为喜欢到了骨子里,才久处不相厌。
人世间的情愫,遇良人而终良人,才是好归宿。
那藏在红盖头下的容颜,是他十世良缘,每重活一世,这个女人都会相伴陪他到天涯咫尺。
当然,里头也有张坚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