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选侍冷哼了一声便只默默地垂头为姬午晟梳理鬓角花白的碎发,再也不言语了。
过不多时,殿前的珠帘微微掀开了一侧,宫侍媵人簇拥着一位娴雅的男子疾行了过来他身上仅着一件单薄的素衣在初秋的寒风中瑟瑟而行整个身子上下都冒着冷气。
姜扬齐素面朝天、未着一丝妆奁初见到殿上的场景却是怔了一下,才沉声问左右道:“陛下这是怎么了你们今晚上又是怎么伺候的?”
姜扬齐话语间不经意地提点到了昨日,马上就有宫侍回禀道:“君后殿下,昨晚上正是于选侍侍奉的说是在宫中寂寞无趣,便命人寻了几坛老酒自己作掌中舞以娱陛下。”
于选侍立时浑身微颤,忙跪伏在了姜扬齐脚下,只微微拱手道:“君后殿下,臣侍……”
“拉下去!”姜扬齐只是用眼角余光侧睨了于选侍一眼便沉声冷对,不让他再有机会说出辩驳之语“陛下素来有晕眩之症最忌饮酒你成日诱她喝酒取乐是何居心?”
于选侍微微一愣见大势已去只拼命上前欲抱住旁边已经昏倒过去的姬午晟准备赖在她身上誓死不松手。
可姜扬齐周围的宫侍却眼疾手快地奔了上去,在于选侍还没碰到姬午晟的身体时候,就把他一左一右架了起来,缚住双手押到了姜扬齐面前。
“着令:于选侍退回自己宫中,闭门思过半月,非有本宫之令不得靠近紫宸殿。”姜扬齐三言两语地便料理了于选侍,只远远地瞧了一眼于选侍被宫侍拉走,便忙不迭地疾行姑到了殿前,望着九龙金座上昏倒的姬午晟。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陛下怎么好端端地突成了这副模样?”姜扬齐面色微白,只看了姬午晟散乱花白的头发下,皮肉松弛地压在了案上,仍旧维持着当时倒下的姿势。
即便是旁边素有“小扁鹊”的李太医,也不敢轻易搬动龙体,只得委屈陛下万金之躯在案上倒伏了半刻钟。
毕竟扁鹊见蔡桓公治不好了都望而环走,她只不过是一介“小扁鹊”,怎么可能指望她有超过扁鹊的医术医德呢?
“回禀君后殿下,今日午膳时分陛下便传召了于选侍、妊选侍等人,到了晚上留寝之时只留下了于选侍一人,而臣侍则在殿前守着门,忽听里头传来了陛下几声斥责之声,才匆匆而入,便见陛下成了这副模样。”陆方和微微拱手,一身青衣随之微微浮动。
“陛下身子骨本就有损,怎么平白无故地又生了谁的气?”姜扬齐一双俊眉蹙起,瞧着眼前的混乱场景,倒也无从下手了起来。
陆方和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似是想笑却又不敢笑
如果君后殿下知道,正是他那个宝贝甥女惹得陛下动怒,甚至脑袋上都气得流血,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陛下的身体又出现了这样的岔子……”姜扬齐以素手扶额,烟柳一般的长眉微蹙,旋即转身问李太医,“李太医,以你所见陛下的身体目下如何?”
那李太医一直侧立在姬午晟身边,她微微佝偻着腰,又重新为姬午晟查体脉,尔后轻叹道:“陛下此番突然倾倒,如刮风一般迅疾,此乃风痱之症。这种病来势汹汹、危在旦夕,就算将来陛下能够侥幸醒来,也多有偏瘫、嘴斜之症。”
那李太医文绉绉地说了一通,倒叫姜扬齐恍然一惊,道:“这不就是中风么!”
李太医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只得点头称是,道:“君后殿下所言甚是,这风痱之症在民间与其余四种风症统称中风,最是难治。”
尔后,她又掉书似地又念念叨叨地讲了许多,而姜扬齐与陆方和则面面相觑,哪里还有心情听她继续说?
陆方和且不管李太医,直接对着姜扬齐拱手问道:“君后殿下,陛下的病情是否要立刻让前朝知晓?”
姜扬齐一张俊脸早已是毫无血色,他沉思了半晌,却最终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如今储位空悬,太女殿下才新被陛下所废,若是现在将陛下重病的消息发了出去,朝野上下必定要乱起来。如今之际,唯有先悄悄召见二位殿下,确定好储位的人选之后再作打算。”
此事虽然事出紧急,但姜扬齐的话却没来由使人信服,就连陆方和脸上也浮现了心悦诚服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臣侍就……”陆方和不紧不缓地说道,他正准备提议宫中封锁消息,却听紫宸殿门之外一阵风声呼啸而过,比骏马奔驰的声音还要更加猛烈一些。
在四壁琉璃窗外,突然映射入了许多黄亮的光来,一下子照得整个紫宸殿忽明忽暗,偶有一声尖锐刺耳的竹哨声滑过天际,直透过殿内所有人的耳朵里。
陆方和与姜扬齐俱是一惊:“这是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