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薛朗薛公子倒还是个守礼的,只同车夫一道坐于车外,故而现在马车之中便只有他们二人大眼瞪小眼。
二人相对而坐,池萤并不想同他有任何目光接触,便只能保持着僵硬地坐姿扭头看向窗外。
马车刚刚起动,便只听秦宴之沉沉低笑了声,问道:“萤妹妹为何又不敢看我,这是怕我了?”
池萤依旧不为所动,只微微摇了摇头,笃定道:“不,我落枕。”
“嗯,萤妹妹这是恼了我,”这话却并非疑问,而是自顾自的下了结论,随即他放缓了语气,低声安抚道,“萤妹妹莫要气坏了自己,若我何处做的不对,你只管告诉我让我改便是。”
要不是这车里地方太小施展不开,池萤早就恨不得掀桌了。这人怎么没完没了了还?
你现在这个样子搁我们那儿是要告你职场性骚扰的晓得伐!
她深深吸了口气,转而面向他正色道:“宴公子,您若是不想让我误会,便不要说这些引人误会的话。”
“哦?萤妹妹误会什么了?”秦宴之微微挑眉,唇边噙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不若直接告诉我,说不定...不是误会呢?”
池萤看着他一脸风流肆意的神情,眉心不自觉微微蹙起,明明此前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现在又话里话外非得吊着自己,难不成他是个鱼塘爱好者,还喜欢玩儿这种若即若离的PUA?
哦是了,他本来就是个皇帝,搞鱼塘管理确实没人比他更在行。
想通了这点,池萤心中本就所剩无几的好感更是消逝殆尽。她摇了摇头,淡道:“罢了,我误会与否如今倒也不甚重要。”
秦宴之闻言神色微敛,稍稍坐直了身,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车外的薛朗道:“宴公子,县主,我们到了。”
池萤如蒙大赦,立刻掀开门帘下了车,同薛朗点点头,笑道:“多谢薛公子。”
秦宴之紧跟着她出了马车,只淡淡同薛朗颔首,便一言不发地立在池萤身侧,面色看上去虽未大变,周身的气压却低了不少。
有道是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薛朗刚才还特意同车夫大声闲聊,生怕听到车内的一言半语,故而他并不知二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似乎并不是很愉快。
三人一同进了得闲楼的雅间之中,池萤正奇怪薛朗怎么还放任秦宴之跟着一道进来,却见他将房门合上后,转身便行了个大礼:
“学生薛朗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天下读书之人皆是天子门生,他此时只是举人并无半分官职,这般称呼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秦宴之稍稍有些讶异,“你见过朕?”
薛朗垂头回道:“回陛下,未曾。”
秦宴之衣袂一甩坐在桌旁,端起茶壶斟了两盏茶,并且十分自然地将其中一杯推到了池萤面前。
池萤盯着那茶盏看了半晌,随即神色坦然地将其推到了一旁的空位上,又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避开他的目光浅啜了几口。
秦宴之见状轻笑了声,倒是并未多说什么,转头道:“起来吧,你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薛朗起身后,有些局促地立在一旁,“是因为...看到了陛下的扳指。”
“扳指?”秦宴之抬起自己的左手,眯着眼打量了一番,今日他还特意选了一个低调的款式,理论上应该没什么问题啊。
“这扳指有什么不对么?”
薛朗恭敬回道:“回陛下,扳指确实没有什么不对,只是学生喜欢钻研些民间风俗志,您这扳指所用的玉料,乃是秦城特产的暖璱玉,此玉看似与白玉无异,但在阳光之下却会泛出丝丝银光,是极为罕有的玉种,便是偶有所得也都成为了宫中的贡品。”
池萤暗暗哂笑,瞧瞧,微服私访都不暗搓搓忘炫富,掉马了不是?
“原来如此,薛公子果然是博览群书,”秦宴之略挑眉,指了指身侧的空位,“薛公子莫要拘谨,坐下说吧。”
可未曾想薛朗却又突然扑通一声跪下,稽首叩拜道:“陛下,学生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