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用了午膳,批了折子,后知后觉道:“朕怎么替她料理国政了?”
她合上折子,把胡乐掏出来,嘱咐道:“大事也就不交给你了,你去把容宁唤来,我有话要问她。”
胡乐舒展了蹄子,这就要往天上飞。
明珠叹了一声,抬手一个隐身符打在她身上,这才没让飞天狐狸被外头的宫人们瞧见。
明珠四下看了,那些恼人的男人们都不在,也不知去了哪里。
她把宫人唤进来,“把摄政王叫来。”
宫人支吾道:“摄政王说了,近来身体抱恙,恐病容冒犯陛下,闭门谢客了。”
明珠袖中暗自捏了个诀,查看摄政王府的情况,那“抱恙”的摄政王正泼墨作诗,杵在门口,要用千首情诗打动屋内那只瑟瑟发抖的公狐狸精。
明珠:“罢了,那就叫钟丞相来见朕。”
丞相疾步而来。
明珠瞧了,是个聪明的忠臣,对女帝的忠心不假。
明珠说:“朕的万寿节,钟爱卿不必铺张,简单办个赏花会,带上家眷,大家都热闹热闹。”
她考虑着,要重启赏花会的姻缘线,让灵犀和傅奚将军的姻缘好好搭上。
这正合丞相的心意,他面有喜色,心中盘算着如何说动自己的女儿放下那些闲书,来赏花会上一鸣惊人。他立刻应声:“臣遵旨。”
明珠见他昨夜刚与钟灵犀大闹了一场,又是闹到烧书扑火,父女俩皆一肚子火气怨气才结束,未免有些想笑。
赏花会定下,傅奚将军和灵犀一见钟情的线就能顺利进行了。
接着就是安排灵犀和觉然在赏花会前相遇了。
首先,她需要到丞相府将钟灵犀从沉迷中拽出来。
接着,她还需抽空去一趟摄政王府,把觉然救出来,拎回戏班。
最后,她打算放一部分记忆给摄政王,让他脑袋清醒些,让他与女帝魂魄谈谈心,搞定最大的主线。
“暂且先这么安排吧。”明珠定下后,撂下笔,沉心调息。
她的疑问不比人间的这些事少。
清晨她和百花主躺在同一张床上时,自己体内的邪息撞着心壁,仿佛要从她的身体里跳出来,带着她一起扑向身边的百花主。
百花主身上有缕淡香,幽幽的,若有若无勾着。
体内的血开始倒流,明珠试着闭气,可没了那缕香,心却燥了起来。
她闭着眼睛,满脑子“撕碎他,吞掉他”的念头。
她只想让他身上都染上味道,再把那缕香占有。
明珠抛去杂念,长吐出一口气,祭出她从妖界带来的一件九千年的法器,观沧海。
那是一块磬石,浸六界沧桑变化,传说被妖神炼成了法器,可观历史,可溯时光查验真相。
这种古老的法器很难催动,需要许多修为填喂。
磬石法器在明珠修为的包裹下,缓慢旋转,发出泉水叮咚的悦耳响声。
沉静优美的曲调绕着明珠温柔缱绻,半点都不排斥她的催动,而后,磬石给了明珠想看的画面。
女帝齐绯,八岁即位,十三岁临朝,平平顺顺,没什么好说的。
情窦初开后,喜欢摄政王,摄政王对她也很温柔,总之,感情上也很平顺。
再说这摄政王。先帝时期,文玉长公主下嫁左枫将军,产下一子,就是这位摄政王。从前这家一直驻扎在边疆,后来,先帝病重,摄政王带兵布防,文能拜相,武能拜将,又对齐姓皇室忠心不二,先帝就把女儿托付给了他。
本来,大家都很平顺。
女帝以为,自己大婚时,另一半一定是摄政王。
摄政王也从未想过第二种可能,他仿佛生来就是要坐在女帝身旁,万人之上的。
然后……
摄政王疯了。
坊间传说,摄政王得了一面妖镜,镜中可窥见绝世美人,摄政王被那妖镜迷了眼,闯花街,钻柳巷,抢了个叫觉然的小戏子回了摄政王府,并且放出话来,皇帝江山都不要,他就要这个小美人。并且昏了头,说要许这个小美人婚姻,是男是女,是人是妖无所谓,他就是要与小美人厮守终生了。
摄政王此举,碎了女帝的心。
女帝不算漂亮,顶天了夸一句清秀可人,所以她本就敏感多思,忧心自己的相貌配不上俊美的摄政王。
而现在,她所担心的事情,应验了。
女帝气恼,甚至想杀了摄政王,可念及旧情,她下不去手。
她不愿摄政王受伤,也不愿惩罚她的好哥哥,她心软,就只能伤自己,没日没夜借酒消愁,叫人弹些悲凉之曲,陪她到天亮。
一夜,她醉了,拉着那白衣琴师说,“你盲了,真好,看不到这世间多么让人心碎……”
“朕宁愿将眼睛给你……这世间一切情爱,不过是看那张皮。”
“朕贵为九五之尊,却依然输给了一张皮。”
“谁说色即是空……世间人分明是被这些乱花迷了神。”
琴师为她擦去眼泪,说道:“世间不是所有人,都像陛下说的这般,只用眼睛去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