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停留在何汐市。　　故乡，我高考回来了，奶奶，小灰，马上就能见到你们了。　　一路上的油菜已被收割。　　离别了奶奶，遇见了她，告别了她，回归了故乡。　　一次次的离别，代表新的开始，而开始的生活并不适应，等到习惯后，却再次被生活隔开。　　回到家看到奶奶，我放下行李，一把抱住奶奶。　　“奶奶，看到你这样健康真好。”我压抑的心情在这一刻释放。　　“奶奶现在不是没事了嘛。”她拍拍我背，轻描淡写说。　　我哭泣着脸，用手背一次次擦抹泪水。　　“小泽，你要学会面对生老病死，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你。”　　“不要，我不要奶奶离开。”　　“好好好，今天你刚回来，不说这些。”她替我擦干眼泪。　　我调整好情绪，“奶奶，小灰呢？”　　“小灰不知道跑去哪了，每次都爱跑到别家去蹭吃蹭喝。”　　“它还挺活泼。”　　奶奶指着狗碗，“可不，小时候还挺乖巧，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吃完就跑出去了。”　　我嘿嘿一笑，“长大就开始调皮啦。”　　奶奶笑道：“小泽，对了，给你爸和爷爷烧点纸，点柱香。”　　“好。”我点点头。　　在高考前和高考后，再次面对墙上的黑白照，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和惆怅。　　“爸，爷爷，小泽高考完回来了，谢谢你们还回奶奶。”　　三鞠躬，恭敬插上香。　　“汪汪汪。”　　我一转身，小灰跑到门口。　　我高兴大喊，“小灰，你回来了。”　　它飞奔我面前，朝我摇尾巴。　　我蹲下，笑道：“小灰，你还认得我啊。”　　它跑到我怀中，对我喘粗气。　　“几个月不见你长这么大了，还长怎么肥，以后吃少点，减肥啊。”　　“它能听懂就好了，天天说它，都说不听，一日三餐一大碗，比我吃得还多，每天窜到别人家讨饭吃。”奶奶从房间走出来。　　我两手握住小灰前脚，摇晃它的身子，对它道：“你个小灰，是个吃货啊，养不起你只有把你卖掉，或者把你炖成狗肉汤。”　　“汪汪。”　　“还汪，信不信今晚吃了你。”　　它仿佛听懂了我说的话，挣脱了我的双手，跑远了。　　“奶奶，它肯定听得懂人话。”　　奶奶笑笑，“现在我相信了。”　　李阿姨从门口进来，应该是在奶奶那得知我的消息。　　“哟，回来啦。”　　我微笑道：“李阿姨好。”　　她一拍我肩膀，“嗯，好好好，考得怎么样啊？”　　“还好吧。”　　“李阿姨，这段时间谢谢你。”我开始转移话题。　　李阿姨挥挥手，“没事，都是邻居，互相帮衬应该的。”　　“诶，小李，正好小泽回来，把你们家的人都叫过来，今晚在我们家吃饭，以表感谢。”　　李阿姨赶忙推辞，“不用，这么客气干什么啊？”　　奶奶拉住李阿姨的手，“是你太客气，太见外了，今晚说好啊，得来。”　　李阿姨把手叠加在奶奶手背，“行行行，推来推去拗不过您老。”　　“那这样，都不要见外，当自己家，我们来你们家吃，我们来做饭。”　　“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　　“你看，这不是见外了？”　　“行行行，不争了，就按你的要求。”　　看来奶奶也有拗不过的时候。　　我在一旁看热闹，热闹劲一过，开始插话，“今晚挺热闹啊，那我去买几瓶饮料。”　　“行，身上有钱吧？”　　我点点头。　　“小吴（李阿姨老公）喝酒吧，再买瓶酒。”奶奶看向李阿姨。　　“不不不，最近他血压有些高，要戒烟戒酒。”　　“那只买饮料。”　　“好嘞。”我一蹦一跳的出了门。　　“这孩子，还和小时候一个样。”背后传来李阿姨的笑声。　　小灰不知从哪窜出来，跟着我上超市买饮料。　　我朝它吼：“刚刚跑哪去了？现在才想起我，想让我给你买吃的门都没有。”　　它飞奔到前面，又飞奔到后面，这是太兴奋了？　　“嘿，你误会了吧，我说的是不可能给你买，兴奋个什么劲？”　　见它只顾自己跑，不理睬，我也就不再理会它，任由它跑过来跑过去。　　我一出超市，它竟然跑不见了，这死狗。　　回到屋，李阿姨在厨房忙碌，奶奶这时也不闲着，给李阿姨打下手。　　“哎呀，我说您什么好呢？让你休息，你非来。”　　“诶，一开始可是你说得，当一家人，不要见外，现在帮忙不是应该的嘛。”　　这俩人还没完啦。　　手机铃声竟然响起，是欣雅。　　对啊，我竟然忘了给她打电话报平安这件事。　　出门接通电话，“喂，欣雅。”欣雅一出，连忙换称呼，“哦，不是，姐，对不起，我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淡然道：“忘了好啊，说明你和奶奶沉浸在幸福之中。”　　“对不起。”　　“没事，你到家多久啦？”　　“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吧。”我估摸着时间。　　“那和我差不多，我们的关系现在你可以告诉奶奶了。”　　“怎么一考完，感觉你什么都不在乎了？”　　“因为我不再是你老师，而且我以后又不当老师，之前在学校怕影响不好，现在既然你都毕业了，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突然背后被谁一拍，我一抖，转身是奶奶。　　奶奶好奇小声道：“谁呢？”　　“啊？”　　电话那头传来，“怎么啦？啊什么啊？”　　“女朋友？”奶奶依旧说得小声。　　我摇摇头，捂住手机传声筒，顺口道：“老师。”现在说姐弟，一两句说不清，等今晚告诉奶奶。　　由于对话短暂的停止，电话传来，“喂，风泽宇，你在听吗？”　　“那你们聊。”这句话奶奶大声说出来。　　我点点头，奶奶竟然离开了。　　她问：“你奶奶在旁边？”　　“嗯，刚刚突然来到我旁边，吓了我一跳，现在走了。”　　“怪不得，你叫唤。”　　“我们的关系你告诉她了？”　　“还没呢。”　　“那你说的是谁啊？”　　“啊？我说的是老师。”　　“以后谁在问你，别说我是你老师，听着让人误会，还有再提醒一下，同居的事别说漏了，对谁都要保密。”　　“好吧。”真让人捉摸不定，以前不让我告诉你是我姐，现在不让我说你是我老师。　　“行啦，你好好陪奶奶，我挂了啊。”　　“好。”等到她先挂，我才挂掉我这边的手机。　　等到夜晚，李阿姨他们走后，我准备把姐弟关系公布给奶奶。　　“奶奶，问你个事。”我先拐弯试探奶奶。　　奶奶好奇道：“什么事？”　　“如果有一天我认老师当姐姐，您会同意吗？”　　“你认老师当你姐了？”　　没想到，奶奶直奔主题，我大惊，“啊？我，我我我，只是先问问您同不同意。”　　奶奶倒水洗脸，“紧张什么呀？被我猜中了吧？”　　我一时语塞，“我，”　　奶奶放下洗脸帕，“还不承认啊？你心里在想什么，奶奶一清二楚。”　　最终投降，“好吧，我承认，你同意吗？”　　“就是打电话的那个老师？是不是也是你们班主任老师？”　　我点点头。　　“老师也同意啦？”　　我再次点头，奶奶也太聪明了吧。　　“你不会主动认她姐吧？我只给她说，多照顾一下你而已。”奶奶终于也有猜错的时候。　　我简明扼要地说：“之前您不是住院嘛，我特别伤心，她就特好，一直照顾我，安慰我，之后慢慢就变成她弟弟了，不过在学校还是老师。”　　“这样啊，是位好老师好女孩啊，只要你们能互相照顾，奶奶怎么可能不同意呢？”　　“诶，小泽。”　　“嗯？”　　“她是不是才二十几岁啊？听声音好年轻啊。”　　“是挺年轻，只比我大一岁，大一个年级。”　　奶奶震惊，不敢相信的再次问道：“比你大一岁？”　　“嗯，她还是大学生，她学校有志愿者活动，她过来支教。”　　“她在哪读大学？”　　“星都大学。”　　“既然她认你当弟弟，以后多跟人家学学。”　　我以为奶奶会，“哇”地一声，夸她厉害，看来只要是女人，无论什么年龄段心思都要考运气才能猜中，而这种概率渺小到仿佛只有百分之一。　　“多久有时间，把你姐姐带回来让奶奶看看。”　　“好啊，不过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时间，现在她回学校去了。”　　“你多久给她说说。”　　我点头答应。　　奶奶继续追问：“诶，小泽，她叫什么名字？”　　“林欣雅，这名字文艺清雅吧？”　　“嗯，这名字好听。”　　“诶，那她有没有男朋友啊？”　　奶奶问这个干嘛，我一懵，“怎么啦？奶奶，你不会要给她介绍对象吧？”　　“奶奶从哪介绍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啊？就是问一下而已。”　　我撇嘴道：“哦，不过不幸地告诉您，她有男朋友了。”　　听后奶奶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