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祁悦看着屏幕上那个比七月流火高出一个头的男人，一百个不适应，揶揄道：“您这是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嗯，免得徒弟总嫌我小。”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算了，你开心就好。　　祁悦跟着陆离将一整套日常任务做完了，还没见两个闺蜜回来，打电话过去也无人接听，不禁有点担心，说：“我得过去看看。”　　“我来接你。”陆离说。　　“不用了，我叫接驳车过来接就好。”　　“万一她们都喝多了，你一个人很难处理。”他考虑的很周到。　　祁悦想了想，同意了。杜丹喝醉的几率不大，顶多就是玩嗨了，但包晓倩就不一定了。万一这个小胖妞喝倒了，她和杜丹两个人估计抬不动她。　　她到门口的时候，陆离的车刚停稳，是一辆银灰色的大切诺基。他下车收拾了一下放在座位上的图纸和草稿，放进了后备箱。　　“不好意思有点乱。因为没人坐，就一直堆着了。”他解释道。　　“没关系，麻烦你了。”祁悦彬彬有礼。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在网上可以聊得热络，现实里一碰面就会莫名有点羞赧和拘束。　　“坐前面还是后面？”他问。　　“都可以。”　　他拉开了前座的门。　　车上很干净，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车里空间太大，空调还没完全暖起来，收音机开着，夜间电台的女主持人正在用柔软的声调解读着某首老歌，从一句描写树木的歌词里感悟出了一部《悲惨世界》。　　祁悦没话找话：“晚上好冷。”　　“山区海拔高，气温会比南城低五度左右。”陆离将暖风开大，看了祁悦一眼。　　路灯和车灯的光透进来，在夜色里变成了晦暗不明的暖色。她端正坐着，两手交握搁在腿上，软软的发梢垂下来遮住了眉毛。一副安静又乖巧的样子，和游戏里那个出招凶狠动不动要杀人灭口的七月流火一点儿也不像。　　他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祁悦闻声侧过脸看他。　　这个男人不笑的时候有些生人勿近的意味，笑起来时，眉目的线条就变得柔和许多，英俊的面孔如树生繁花般结出了许多温柔来。　　心跳漏了一拍，颊上泛起红来。她扭开脸嘀咕：“有什么可笑的……”　　“想象了一下你现在忽然抽出一把匕首扑上来，要杀我灭口的样子。”他调侃。　　祁悦唇角上翘：“怕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对手，哪一次不是被你打得鼻青脸肿的。”　　“这么大怨念？不然现在我让你打回来？”男人的眼里有一点戏谑，他侧过身体靠近，停在了一个暧昧的距离。男士淡香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钻进了鼻子里，仿佛连热度也一并传递了过来。　　祁悦浑身都有些紧绷，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僵硬说：“……不用了。”　　陆离笑得无声，伸手拉过她的安全带，系好之后坐了回去。将自己的安全带扣好，然后挂挡踩下了油门。　　祁悦松了一口气。那一瞬间涌上来的慌乱、紧张、不安和害怕都散掉了，化成了一股有点酸涩又有点纠结的感觉，在四肢百骸到处游走。　　是误会了。可是又误会成了什么呢？　　好像车厢里的空气不够用了似的，胸口闷闷的，脸上也有些发烫。她转过头看着窗外。　　收音机里一直喋喋不休的女主播终于闭嘴了，前奏响了起来，是苏远歌的《梦鱼》。　　“我与你相遇，在斑斓的梦境里。　　同看花开成海，云落成雨。　　生如白驹过隙，万千事都可忘记。　　却唯有这一回，想与谁不离不弃。　　你乘风雷而起，翅卷星河三千里。　　留一片金鳞，醒时相忆。　　……”　　小提琴的音色很美，她喜欢这首歌，听过很多遍，不自觉地轻轻跟着哼。陆离安安静静地开车，也不来打扰她。一首歌结束，酒吧也到了。　　推开门，热浪和嘈杂扑面而来。祁悦的眼镜上起了一层雾气，她把眼镜摘下来塞在口袋里。　　音乐放得太响，让她有种脑子要炸了的感觉。陆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往里走。在最里面的角落，借着五彩斑斓的灯光，祁悦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人。包晓倩已经喝倒了，头靠在杨非腿上睡得昏天黑地。杨非还保持着坐姿，人却也已经后仰在沙发背上睡着了。杜丹还保持着清醒，身边坐着的王川抱着一只垃圾桶絮絮叨叨地不知道说什么。　　杜丹和祁悦合力将包晓倩扶起来，给她把外套穿上。　　陆离蹲下看了看王川，然后将他一把拽起来，胳膊挂在自己肩上，和祁悦比了一个出门的手势，又指了指原地。祁悦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　　陆离架着王川往外走，王川另一只手死死抓着那只垃圾桶，走得歪歪扭扭。陆离将他连人带桶塞进前座，返身进去。祁悦和杜丹本想一人一边架着包晓倩挪出去，但她喝得太醉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两人身上，弄得她俩举步维艰。　　陆离见状，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　　出了酒吧，耳边总算清静了一些。杜丹也喝得有点多了，一身酒气地倚在祁悦身边小声问：“你是不是穿帮了？”　　“嗯。他连断电的招儿都使出来了，我还能躲到哪儿去。”　　“你们俩这都能碰见也算是缘分了，要不要考虑凑个对儿？”　　祁悦瞪她一眼：“想什么呢你……”　　三个姑娘挤上后座，王川转过来愣愣地盯着杜丹看了一会儿，伸出一只大拇指，大着舌头往外蹦词儿：“你，够狠，厉害，服气。”　　“过奖过奖。”杜丹笑眯眯地看着他。　　王川表彰完了转向祁悦，拍了拍身边的司机说：“你，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祁悦好笑地问。　　“你，觉得，他，怎么样？”他一板一眼地把这个句子补充完整，认真的像教小朋友的老师。　　祁悦看了一眼陆离，说：“挺好。”　　“你，眼光，不行。他，不如，我。”王川摇摇手指头，“我，比他，可爱，唔……”还说着，一颗脑袋被从旁伸过来的手硬生生按进了垃圾桶里。好在那只垃圾桶是全新的，里面只丢了一只塑料瓶。　　“呸……没人性！”王川把头□□，又扭过脸来看祁悦，指着陆离说，“他坏，我好，跟我……”话没说完脑袋就又被按进垃圾桶里去了。　　“你丫的，欠打？”王川气得口齿更含糊了，“下车！”　　司机踩了一脚刹车，开了车门锁，冷着脸道：“请便。”　　王川的气焰顿时就矮下去了，抱着垃圾桶说：“不下！”　　祁悦和杜丹都笑了起来。　　陆离将王川交给等在门口的管家，嘱咐了几句，再送她们回去，将包晓倩抱上楼放在床上。临走的时候，杜丹将祁悦推了出去：“去送送。”　　祁悦送他到门口，陆离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几级台阶下看着她。那双眼眸在黑夜里显得很明亮，像是落入了星辰的倒影，让人有点儿晃神。　　“今天……谢谢了。”她说。　　“这句我刚才听过了。”　　祁悦眨眨眼：“那你还想听什么？”　　“比如，认识你很高兴。再比如，我们明天游戏里再见。”　　她笑起来：“陆先生，认识你很高兴，我们明天游戏里再见。”　　“一言为定。”他朝她摆摆手，“晚安。”　　祁悦回到房间的时候，杜丹已经把包晓倩安顿好了。　　“让她睡我们这儿算了。”　　“好。”　　本来是两人的房间，多了一个人显得有些拥挤，好在她们本来就习惯了同居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便。包晓倩睡成了一个“大”字，祁悦和杜丹挤一张床。杜丹喝了不少酒，身上热热的，祁悦手脚并用的将她抱住。　　“猴子啊你？”杜丹说。　　“刚才你看见外头的星星了没有？特别亮。”她说。　　“嗯。”杜丹朝旁边那张床看了一眼，“包子这家伙要是知道是她的偶像抱她上床的，估计能乐开花。”　　祁悦摇摇头：“我倒觉得，她要是知道她的偶像看到她这副睡觉流口水的傻样儿，得大哭一场。”　　“你觉得陆离这个人怎么样？”　　“你是不是小王总上身了？”　　“嘿嘿。”杜丹压着嗓子道，“其实我就是王川，我和杜丹灵魂互换了。让我摸摸你的胸……”　　“摸你自己的！痒死啦！”笑闹了起来。　　安静下来，祁悦不自觉地又想起周晋来。她将脑袋扎进枕头里，闭上了眼睛。　　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