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楚廉当然没有给苏月七想要的答案,而苏月七亦没有回去过。 不管楚廉是好声好气的让她回去还是下面的人奉命前来,她都没有松过口。 如果知道那天来得那样快,她或许在最后的那段日子就不会如此。 那日,苏月七昏昏沉沉醒过来,一上午都没有精神,她抱着玉咕久久坐着未动。 但突然玉咕好似受了什么刺激,尖着嗓子叫一声便跑出了屋子。 “玉咕。”苏月七从屋子里追出来,却见天上的太阳,有些异样,她心中立时生出不好的预感。她想赶紧去将玉咕找回来,再待在屋子里不出来,想说应该便不会有事发生。 她往玉咕跑去的方向一路小跑,来到了水边,见到水中那团玉色,心中一惊。 她想着并不是很远,即使她水性不是特别好,应该也能将玉咕捞上来,于是她除了鞋跳进了水里。 此时周围突然却很快便黑了下来,苏月七抬头看了看太阳,竟真的是日全食。 苏月七伸手正要去抓玉咕,却感觉自己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住,力气正在散失,身子正在变轻。 她心下觉得不妙,张开嘴想叫人,声音却越发小了。 在力气被抽光,身子变得越来越轻之时,她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正朝她飞来。 “楚廉。”这是苏月七失去意识之前,喊的最后一句。亦是她在病床上坐起身来,喊的第一句话。 有些东西,总是要等到失去的以后,才能将自己的心看得更清明。 只是,她当日并没有听楚廉说出两个世界互通的具体方法,查日全食也只是依据经验来做的猜测而已,至于能不能回得去,她也拿不准。 一切真的要看天了。 2 就在她做足了万全准备的那天,来到她当日晕倒,魂魄归来的露天游泳池,日全食来了,于是她闭上眼睛等待无力感的到来。 她闭眼许久才缓缓睁开眼,但却没有任何的改变。 她原本穿戴整齐,背着背包,没有预期中的穿越,她尝试着丢掉背包,但一切依然没有改变。 直到太阳重新照亮大地,还站在泳池里的苏月七,奋力的扑腾着手臂,哭得像个精神病。 “文文,你怎么了?”苏妈妈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苏月七的样子,吓得用双手捂着嘴哭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我回不去了。”苏月七躺在椅子上,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着水,她也不管不顾,只是一味的哭。 “文文,我一直想问你,你和鞠昊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你说出来,妈妈替你撑腰。”苏妈妈边用毛巾替苏月七擦着头发便问道。 “不是鞠昊,跟鞠昊在一起的不是我,我也在外面有人了。所以妈你不要再将我和鞠昊硬撮合到一起了。”苏文文将眼泪收了一收,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认真的道。 “你说的这是真的?那你外面的那个人是谁?”苏妈妈苦大仇深的说道,然后又在心里哀叹,真是作孽,两人才结婚没多久,就双双在外头有了别的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叫楚廉,是一家之主,统领着一直影护卫军团......” 苏妈妈听了苏月七的话,脸色越发难看。她冲到屋内抖着手找手机,给鞠昊打电话。 “鞠昊,你和我们家文文是怎么回事,我不管你在外头有没有人,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如今你俩这婚还没离呢,你快给我过来看看,文文她,疯了。”苏妈妈最后一句是哭着说出来的。 老天爷耶,她这辈子是做错了什么,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相继发生不幸,先是第一任丈夫,再是第二任,如今又轮到她女儿了。她就剩下这么个女儿了,可不能再出什么事。苏妈妈咬着手背密切注意着屋外头的动静。 苏文文接下来的日子又归于平静。 苏妈妈自那日受到了惊吓,便总是一瞬不瞬的去瞅苏文文,密切关注着苏文文的状态,苏文文做什么她都会跟着,生怕她再有个好歹来。 苏文文照例按时去探望那位在疗养院里的老人,也时不时便回老屋去看看。每次打开那个藏着钥匙的消防栓,她就在想,会不会有奇迹,但每次钥匙都老老实实躺在那里,从未给过她惊喜。 那本《2MS》也没再更新过,想来前面的一大部分用英文书写的都是她写的,后面用中文加上的她离开之后那里的近况,想来应该是出自苏月七之手。 她试着往上面再填一些内容作为对话告知那个世界的人,但她刚写上,字迹便又消失不见。 这辈子,难道就如此了?还有可能再相见吗?每当月圆,苏文文便对着月亮在心里问道。 3 五年后。 那年苏文文是颓丧了好些日子,但她很快便渐渐开始振作起来,她将重心重新放在了生意的打理上。 倒是鞠昊,看不开,他同苏文文离婚后,便将生意甩手给苏文文,自己背着包去参加什么五年行走的活动,去了藏区。 说起来,她的振作,亦是鞠昊逼的。 苏文文在生意上动足了心思,她一边策划草地party等私人定制的各种聚会,还一边攒了主打HR聚首的星空饭局,顺利将生意又扩充至甜点界。 生活越来越忙,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到忘记了那一切,直到有一日,她在咖啡厅里听到有人叫了一声『楚廉』,便被电到一般站起身,四处张望,焦急寻找。最终发现只不过是名字一样罢了,那种极度的失落感又一次席卷了她。 从咖啡厅出来,苏月七才刚坐进车里,电话就响了,她有些颓丧的接起来。 “喂,您好,哪位?” “苏女士,您好,我是海韵出版社的韩杨,您上次投稿来的那本小说,我们出版社看过了......” “不好意思,您是不是搞错了,我并没有向贵社投过稿,我也没写过什么小说。” “《镜月秘事》这本书不是您投的吗?可是联系人写的是您的号码。” “镜......我知道了,不好意思,请您当做我们没有投过稿,给贵社添麻烦了,我在这里再次跟您道歉。” 挂了电话,苏文文便皱着眉头启动车子往回赶。 电话那头的韩杨,被人匆忙的挂了电话,有些莫名其妙,她倒是第一次遇见这样奇怪的投稿人。 路过的一个人,听到书名便停下了脚步,他上前同韩杨进行了一番交谈。 4 苏文文回到家,一问苏妈妈才知,真的是她将稿子发去了出版社。 “你那小说写出来,就放在电脑里,着实浪费,我拿出去帮你投一投有什么错啦?” “那不是小说,反正以后你不要再管我的事情就是了。”苏文文说完便回了自己的屋子,留下满心不是滋味的苏妈妈,委委屈屈的站在原地。 “文文,妈妈不管你也可以,但你可是离过两次婚的人了,你这以后是怎么打算的,你能不能跟我说一说,省得我替你干着急。”苏妈妈复又跟过去打开苏文文的房门,走了进去。 “我不会再结婚了,我早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了,我不会结婚了,我心里有人了,不可能再跟别人在一起,况且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我又足够多的钱能让我好好照顾你照顾我自己,我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苏文文脱下连身长裙换上家居服。 “可你现在除了忙工作还是忙工作,你都快把自己活成一个赚钱的机器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苏文文不以为意,换完衣服绕过苏妈妈去了书房,将自己关在房内看书。 苏妈妈拿苏文文没办法,正要准备走出房间的时候,苏月七的手机响了起来。 苏妈妈叫了半天没人应,她在电话响的最后一声时接了起来。 “喂,你好,请问是哪位?” “喂,您好,请问是苏女士吗?”话筒里传来一个说话不紧不慢的男声。 苏妈妈立刻来了兴趣,赶紧道:“对,这是文文的手机,请问你是哪位啊?” “我姓楚,有要事找苏女士,可不可以麻烦您请她听电话?”光是听声音语调,苏妈妈就在心里给对方打了个八十分。 “好好好,你稍等啊。对了,方便问下你今年多大啦,家是哪里的啊......”苏妈妈边在电话里询问边往书房走。 “文文,电话,一位姓楚的先生打来的。”苏妈妈笑意盈盈的将电话递给苏文文。 “喂,您好,我是苏文文,请问是哪位?”苏文文接过电话,看了苏妈妈一眼,心道,她这么高兴是做什么。 对方却一直没说话,苏文文又重复了一遍,还是没有回应,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正准备挂电话,话筒里却传来两个字:“是我。” “请问您是哪位?”我什么我,苏文文在心底翻个大白眼,莫不是什么诈骗电话吧。 “苏小姐莫不是早就将我给忘了?”对方继续神神秘秘卖关子。 苏文文没什么耐心跟电话里的人胡扯,她将手机换了一个手,然后说道:“先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我呢,没什么钱,人长得也是又老又丑,你呢,也别跟我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我听你声音,应该不是那种缺胳膊少腿的人,怎么不挑点人干的事儿来做呢,非要做这种骗人的勾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您嘞,就先这样吧,挂了啊。”说完苏月七便摁掉了电话。 “嘿,听那声音挺正经挺有礼貌的,怎么还是个骗子啊?”苏妈妈被苏文文凉凉的一瞅,有些悻悻的开口说道。 “现在这世道,骗子的手段也是与时俱进的,妈你平时也要注意点,以后这种电话,直接挂掉接都不要接它。”说完苏文文立马又摁掉了刚刚那个号码再打来的电话,顺手又将那电话设置了黑名单。 5 “叮。”手机忽然又传来了短信的声音。 苏文文拿起手机不甚在意的一瞟,只前面两个字,就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月七,我来见你了,我在唤月楼楼顶的咖啡厅等你。” 苏文文腾的从椅子上站起身,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因为太急,出门的时候差点撞门框上。 正换衣服,手机又响了,她拿起来一看,一条短信说着:“别急,慢慢来,我等着你。” 苏文文换好衣服重新化了妆,风一般的刮出门。 “你慢点,干什么去?还回来吃晚饭吗?”苏妈妈从来没见过苏文文如此慌张的模样。 “不回来吃。”苏文文说完关上门就来到电梯间焦急的等电梯。 心中笃定一定是他来了,心中半分怀疑都无。 她开车来到唤月楼地下停车场,一路着急忙慌,还不惜闯了一个红灯,这会儿下了车,她又有些迈不动步子了。她再三整了整裙子,在镜子里又确认了一次自己的妆容,然后才抬脚往电梯口走去。 五年了,她等这一天等了五年。 只是,他如今长得是个什么模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苏文文踏出电梯来到顶楼的咖啡厅,紧张的扫了一眼在座的人,视线最后落到了唯一一个背对着门口的人身上。 她缓步朝那个背影走过去,却在他身后停了下来,就这两步路,她却有些走不动了。 苏文文正想跨过那两步去打招呼,身后却有个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月七。” 苏月七应声转回了身,望着向她走来的这个陌生男人。 她呆呆的打量着这个男人,他身高不太高,头顶微秃,身材微微走样,下身着宽宽松松的长裤,看上去疲惫又随意的样子。 “刚刚是你叫我?”苏文文尽量是自己镇定下来。 “我?没有啊,后面的吧?”那个男人指指自己,然后转身往回看去。 苏文文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去,这才发现,在他身后座位上站着朝她扬手的楚廉。 他干练的短发,干净的脸颊,合身的西服,发亮的皮鞋,跟她意想中的样子一样。 还是原来的样子,原来的配方,原汁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