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朔与黎慕之面面相觑,齐声说道:“是从金沽城来的,但贵客还算不上。”
伙计又问道:“那几位可知晓满山县的陈家?”
陈朔警惕的皱了皱眉,道:“我就是陈家大公子陈朔。”
伙计听后满脸堆笑道:“可把你们给盼来了,金沽城的王知府家的夫人特意嘱咐过,你们一路上受了许多苦,所以特意让小的好好的伺候你们,不可有一丝怠慢,几位贵客,里面请吧。”说着便为众人引路。
用了晚膳,客房中,陈朔自觉让伙计另拿了一床被褥,铺在地上,倒头就睡。
许是一路上太累,黎慕之还没躺下来就听到陈朔的呼噜声,一阵阵的此起彼伏。
“伙计,你们这还有其他房间吗?”黎慕之无奈的走了出去,看着伙计问道。
伙计见此赶忙引路,“有有有,这间风景好,就是夜里会有些凉,小的去为您准备床厚些的被褥。”
一夜过后,清晨,陈朔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看了眼榻上,见榻上黎慕之不见了,心里一紧,赶忙走了出去,拽着伙计问道:“伙计,我媳妇呢?”
伙计想了想道:“您是说昨晚的那位少夫人啊,公子,您昨晚的呼噜声小的在楼下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少夫人便宿在了旁的屋子里。”
陈朔听后有些尴尬,见楼下黎慕之和阿姚琴鸢几个用着早膳,便赶紧走了过去,在黎慕之耳边轻声问道:“昨晚我的呼噜声很大吗?”
黎慕之顶着俩黑眼圈双眼无神的点了点头,“很大很大,我在隔壁屋子里也听得一清二楚……”说着便打了个哈欠。
马车行驶在云州城内,还没进城就被几个彪形大汉拦住了去路。
“过路一人五十两银子,若有马车或马匹,一辆马车三十两,一匹马二十两。”壮汉熟练的说道。
还没等陈朔发话,黎慕之先走下了马车,看了看壮汉身后的路,随后又环顾四周,不屑的看了那几个壮汉一眼后,手一挥道:“阿姚琴鸢,将马车放在这儿吧,咱们从边上那条小路走。”
壮汉见黎慕之他们要走,赶忙拦住了,“欸!不止我身后那条,只要是进城就要给钱,而且你就不怕你那辆马车被人拿走?”说着便拿起了手边的家伙什。
黎慕之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道:“那辆马车可是王知府借给我的,你若是喜欢,大可去金沽城找王知府要,对了,你想让我交过路费,可知晓我是谁?”
壮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疑惑的问道:“你谁啊?”
“我是谁用得着与你说吗?若是你今日不放我们过去,有意阻拦我们,那梅济州的黎家,和金沽城的王钱两家定不会放过你。”她看着壮汉不屑的说道。
那壮汉想了想,道:“梅济州的黎家?就是那个刚上任的按察使黎大人?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黎慕之慢条斯理的将耳边的发丝撩到耳后,“也没多大关系,但若是你今日为难我,那便是为难黎家,若是你们敢动手,那便是打了整个黎家的脸。”
壮汉见她如此理直气壮的,便悻悻的让开了一条路,让他们进城了,然而等黎慕之他们进去后,壮汉们才发觉万一她是在唬自己怎么办?便又赶紧追了上去。
黎慕之见此赶忙拉着陈朔,带着阿姚他们跑到了一家客栈中。
壮汉们拎着大刀棍棒凶神恶煞的看着他们,“不管你是谁,快把过路费交出来!”
陈穆看着他,毫不在乎的问道:“如今我们已经进来了,若是不给你们能拿我们怎么样?”
那壮汉不屑的看着他,“就你这小体格,我一拳你就趴下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姐夫是云州知府,我舅舅可是宁远将军,为国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你们若是让我不高兴了,可别怪我不客气!”
“我记得,宁远将军也不过是个五品武官吧,你那么狂不会你舅舅身后还有人吧?”黎慕之有意套话问道。
壮汉听后果然上套,双手叉腰十分傲气道:“那是自然,我舅舅可与镇国大将军是至交好友,怎么样?怕了吧。”
黎慕之听后微微一笑,因为她在进来时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那位贵公子,方才他们和壮汉的对话,这位公子都有在认真听,黎慕之自信这位公子定不是普通人,所以才套壮汉的话。
果不其然,就在壮汉们准备动手的时候,突然一个八方杯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砸在了壮汉的脸上,杯子落地,壮汉的一只牙齿也一起掉在了地上。
“谁!谁敢偷袭!”壮汉气得抡起棍子凶神恶煞的看着客栈中的众人。
角落处,那位贵公子站了起来,一身墨绿色袍子,双手背在身后淡淡的看着那些壮汉,冷冷道:“我。”
陈穆见壮汉们拿起家伙什,便一掌将领头的壮汉打在了地上,随后三下五除二,将其他的壮汉也给打趴下了。
“四弟,原来你功夫这么好,早知道就早让你出手了。”陈朔看着满地被陈穆打趴下的人,震惊的说道。
壮汉们见打不过,走时还放下狠话,让他们别跑,就在这家客栈等着。
这时,店小二走到了黎慕之他们身边,双腿发软战战兢兢的问道:“几位打尖还是住店?我家掌柜的说了,店里的一切损失不用各位赔偿。”
“那便替我多谢你们家掌柜的。”陈朔说道。
几人本想去与那位贵公子攀谈,却不料那位公子已上楼回到自己房间了。
翌日清晨,客栈外一阵嘈杂声将众人惊醒,推开房门,楼下是昨日的那几个彪形大汉。
“昨日那几个人呢?都给我出来!云州知府在此,还不赶紧滚出来!”昨日的那位领头壮汉怒吼道。
然而黎慕之他们只在楼上看了会儿后才下去拜见云州知府。
“你就是昨日说自己和黎家王家颇有关系的女子?”云州知府看着黎慕之,上下打量了一番。
黎慕之点了点头,道:“怎么?知府大人不信?”
就在这时,客栈的掌柜走了过来,禀报道:“知府大人,这位确实是与金沽城的王知府有些关系,前日王家特意派人来,嘱咐小的万不可亏待了陈家来的人。”
云州知府听后皱了皱眉,问道:“陈家?可是金沽城满山县的陈家?”
“正是。”掌柜的回道。
云州知府瞬间大笑了起来,“本官听闻黎家确实有一女嫁入了满山县的陈家,原来就是这位夫人,不过本官还听说,黎大人已经与夫人您撇清关系了,怎的如今又认了?”
黎慕之听后微微一笑,“大人是在说笑吧,众人皆知陈家与黎家结亲,若我与黎家毫无关系,那又怎么能是陈家与黎家结亲呢?若我真与黎家毫无关系,那这么说来,岂不是黎家诓骗了陈家?但此事……黎陈两家可是得到和解了呢,您难道不清楚吗?”
云州知府听后顿时哑口无言,此事他自然全部知晓,虽说黎家不要这个女儿了,但名义上她还是黎家之女,若黎家公开宣称与黎慕之断绝关系,那么也就承认了黎家自己不守诚信。
云州知府想了想,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毕恭毕敬的对黎慕之说道:“见过黎四小姐,今日之事确实是本官唐突了,还请黎四小姐见谅,本官还有要事要办,如无其他事,本官先回府衙了。”说罢便想离开。
黎慕之看出他想跑,却不也想放过他,便说道:“知府大人,您的这位好弟弟,可得好好管教管教,若是哪日我与王夫人途径云州,被要了过路费……”
云州知府赶忙说道:“黎四小姐放心,本官定会好好管教他,定不会再有此事发生。”
见官府的人都走光了,黎慕之才松了口气,方才端着姿态,额上冒出细汗都没敢擦拭。
府衙中
那个壮汉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站在云州知府的面前。
“姐夫,您这么就放过他们了?”壮汉捂着自己脸上的伤痕说道。
云州知府眼神中逐渐露出凶狠模样,“自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他们敢来我云州地界,那就别想活着出去,你先前与我说,先动手的不是他们几个,可知道对方的身份?”
壮汉摇摇头,“那人在角落里,当时场面太混乱,我没看清那人的长相,但见着其衣着,一身的蚕丝绸缎,怕也是个官家公子。”
云州知府冷笑一声道:“只要是入了我云州,敢欺负我的人,不管他是谁,都别想活着走出去。”
正午时分,黎慕之几人本想马上离开云州,恐再生变故,却不料两匹马都吃坏了肚子,无奈,只得让阿姚去马圈买两匹好马来,但等了半个时辰都不见阿姚回来。
“少夫人,要不奴婢去看看吧,可能是阿姚与马夫谈不拢价格,与人争吵起来了。”琴鸢说道。
黎慕之神情有些凝重,心里隐隐不安,“快去快回,若在路上察觉出不对劲,就赶紧回来。”
琴鸢福了福身就出去了。
此时在皇宫中的黎梦瑶,坐在翠微宫外的白玉凳上,满腹的悲伤只得与自己唯一的贴身侍女诉说。
她本以为进到宫里就变成人上人了,谁料被关在这个翠微宫里,只见这四方的天,从来没见过皇上,不得宠,位份也低,出去也是被旁人欺负的份。
“翠儿,家里可有书信传来?”黎梦瑶问道。
翠儿回道:“回黎美人的话,方才家里确实命人递了一封书信进宫,说黎四小姐进了云州地界,与云州知府发生了冲突,老爷听到此事后,就立马想到了您与知府的妹妹云嫔如同姐妹,如今云嫔正得盛宠,想让您在云嫔面前提及此事,先与黎四小姐撇清关系,如若之后云州知府有怎样的举动,便不会危及到我黎家了。”
黎梦瑶听到黎四小姐还有些微微疑惑,想起后一脸的不屑,“什么黎四小姐,父亲可从未认她是我黎家的女儿,以后在我面前叫她名字即可,不过她为何要去云州?难道是出了什么事?”说着,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翠儿愣了下说道:“回黎美人的话,奴婢也是才听说,陈家大公子考中举人,现下正赶往京城参加明年的会试,所以黎四……黎慕之他们才会途径云州,得罪了云州知府。”
“什么!你说的是陈家大公子陈朔考中举人了?开什么玩笑!我听闻他玩世不恭,是出了名的败家子,怎么可能会考中举人?”
黎梦瑶气得将桌上的杯子摔砸在地上,想着自己入宫后的日子,又想到黎慕之在陈家当正室的样子,心中满是愤怒。
“现在就随我去昭纯宫见云嫔。”说罢便让翠儿扶着她出了翠微宫的宫门。
此时在云州城的客栈中,黎慕之已察觉出了不对劲,立马让功夫好陈穆前去找寻阿姚和琴鸢的下落。
“发生了何事?”陈朔看着她不安的神情问道,他方才一直在房中休息,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黎慕之解释道:“粮草有问题,我们的两匹马都病倒了,阿姚一个时辰前去买马,但久久未归,我便让琴鸢去寻,却不料现在二人都没回来,方才四弟已经去找了,应该是那知府动的手脚。”
然而就在这时,那位贵公子走了下来,经过他们的身边,淡淡道:“我看你们还是别等了,赶紧离开这里吧。”
黎慕之听后疑惑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知府大人会来害我们?”
贵公子轻轻一笑,“这位夫人既已知晓,何须来问在下?”
黎慕之听后低头沉思了一番,而后坚定的看着他,“我是不会走的,既然是一起来的同伴,我就一个也不会丢下。”
贵公子听后稍稍愣了一下,随后淡淡一笑,一句话也没留下便走出了客栈。
这时店小二跟了上去,站在客栈门外看着那位公子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呦,这公子胆子真大,昨日打了知府的亲戚,现在又公然走在大街上,真是个不知死活的。”
陈朔听后,拍了拍小二的肩膀问道:“你可知那位公子的身份?”
小二见是他立马哈腰道:“在这云州城里就没有小的不认识的人,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小的还是头一回见,公子少夫人,小的劝你们也快离开吧,这天色一晚,你们要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你可知知府家在何处?”黎慕之问道。
“小的自然知道。”
“那便带路吧。”陈朔说着从怀中拿出几两银子塞进小二的手中。
云州知府家宅中
“姐夫,你就抓这几个下人回来做什么?”壮汉看着屋子里昏迷不醒的阿姚和琴鸢问道。
云州知府轻蔑的笑了笑道:“我们将这几个下人抓过来,那黎小姐和陈大公子能不急吗?杀人要先诛心呐……”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的一阵打斗声传来,二人推开门一看,竟有一人擅自闯入打伤了许多家丁。
“来者何人!”云州知府怒问道,可没曾想当那人转过头时,云州知府愣住了,哆哆嗦嗦的跪了下来。
壮汉见此不解的问道:“姐夫,你不会吓傻了吧,你可是知府跪这臭小子做什么?而且他就是昨日在客栈用杯子打我的人!”
“赶紧跪下吧你。”云州知府说罢赶忙将他拉跪在了地上。
随后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的对面前的贵公子说道:“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恭王殿下恕罪。”
壮汉一听此人竟是恭王殿下,吓得赶忙结结巴巴的说道:“小人不知是王爷,冒犯了王爷,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吧。”
“怎么?若是本王不放过你,那本王便是小人了?”恭王冷冷的问道,还是一副冷漠的态度,脸上不起任何波澜。
壮汉听后立马改口道:“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自知罪不容恕,还请……”话还没说完就被云州知府打断了。
“王爷,下官一定会严加看管他的,不知王爷来下官家里,所为何事?”
恭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抬脚走过他们身边,推开房门,见阿姚和琴鸢昏迷不醒,便问道:“这两位可是你们绑来的?”
“回王爷的话,这两名女子……是刺客,刺客……”此时云州知府额上已布满了细汗。
恭王皱着眉看着他,“昨日本王还见到这两位姑娘,分明就是寻常人家的丫鬟,你一个云州知府不好好处理正事,反而让自己的小舅子在城门外收要过路费,你这个知府当的真是滋润。”
“王爷息怒,下官定会将这二位姑娘送回去,也不会再让下官的小舅子在外收过路费了,还请王爷恕罪!”云州知府说着便跪拜了下来。
恭王见此便也作罢,拂袖离去了。
门外,被小二引领来的黎慕之和陈朔二人,此时还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大门外,一辆马车停放着,里头有几个家丁正抬着阿姚和琴鸢准备将二人抬进马车中。
黎慕之见此,赶忙上前阻止道:“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云州知府见她来了,赶忙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说道:“黎小姐怎么亲自来了,本官正要去客栈找您呢。”
黎慕之见他如此,警惕的退后几步,不知他又在憋着什么坏。
“黎小姐不必如此紧张,方才王爷已经来过了,本官这就将您的侍女送回客栈。”云州知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