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家，要路过一段很长的高架，路上车多，柯梦南开的也不快。他总是习惯一路走一路自言自语的和展秦聊天。有时候吐槽一下主任，有时候吐槽一下患者，展秦通常不搭话，特别累的时候还会睡一会儿。每次展秦睡着的时候到了家，柯梦南都会自己一个人在车里坐一会儿，玩玩手机，看看视频。等他自己醒过来。　　展秦睡熟的时候很可爱，整个人会不自觉地卷成一个团。坐在车里卷不起来，柯梦南会在后座放一个小抱枕，等展秦睡觉得时候塞到他怀里，让他抱着枕头舒服一点。　　心理学上通常认为，抱枕头这个动作，可以带来一定的安全感。柯梦南看过很多心理学书籍，可没有一本书上教过他要如何对付一个别扭的男人。　　还是殿堂级别扭的男人。　　让柯梦南尤其不太理解的是，展秦对这种关心有一种习以为常的自然。　　后来他遇到了林倩才知道：对于白羊座那些细微到极致的关心，人家5岁开始就体会了。怎么会不自然？　　“我说，你啊......！”柯梦南对着路口的红灯叹了一口气：“姐姐当我求你，对你自己好一点儿行！不！行！啊！”他说着用手戳了戳展秦的心口：“这么狠，心不痛吗？”　　展秦没动，柯梦南手机响了。　　火锅店打来的，电话那头很吵，服务员的声音很大：“柯先生吗？我是刚才你们就餐的那个火锅店。你们同桌那位小姐喝醉了，吐了一桌子，你快回来看看吧。”　　红灯在挂断电话的时候转绿，柯梦南直接挂S档起步，强行变道掉头。用几乎快把小破车开到漂移的技术转弯往回开。　　展秦没有说话，倒是柯梦南叨叨地念了一路“你别着急，饭店既然打电话给我了，林倩肯定没事......”　　停车，熄火，柯梦南拽着展秦直接往饭店冲。手冰凉，再回头看，脸上也是一头冷汗。　　叹了口气，柯梦南又心疼又无语。　　林倩无精打采地趴在火锅店门口的小桌子上，有个女服务员看着。吐倒是不吐了，因为过敏，脸颊上，脖子上，手上，都起了一层疹子一样的红点。　　“你家妹子酒精过敏？”柯梦南引着展秦走到桌子边：“人在你前面的桌子上趴着，身上起疹子了，估计是酒精过敏引起的。你先看着她，我去看看怎么结账。”　　他说着四下看了一眼，拍了拍林倩的肩膀：“大小姐，醒醒，送你回家了。”　　“不回去！”　　“林倩！”展秦叫她的名字，语气里满是愤怒：“谁让你喝酒的！”　　“你管我！”林倩不甘示弱：“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展秦莫名的呛了一下，更加生气：“你过来！”　　林倩趴在桌子上，没动也没说话。　　展秦不知道桌子多大，轻轻伸手往前探了探，没碰到什么东西。侧着头用力地看了一下周围，手再往前找了找，碰倒了林倩旁边的一杯茶，热开水流了一地。就听见旁边的服务员女生问道：“你眼睛看不见吗？眼睛不好不要乱动！”　　她的声音不大，林倩一下子坐了起来，眼睛瞪老大：“你说什么？”　　“我说他眼睛不好不要......”服务员话没说完，林倩用力的一拍桌子：“跟你有关系吗？谁允许你说别人眼睛不好了！”　　“你......”服务员气结：“你不讲道理！你们还有一个朋友呢？”　　“在呢，在呢！”柯梦南拿着账单连忙跑过来，挡在林倩和服务员中间，对着那小妹子赔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抱歉抱歉。我们这就走。”　　一手拉着展秦，一手拽着林倩，柯梦南连拖带拉的把这两个祖宗挪到了火锅店门口。　　“我没喝多！”林倩用力的甩开柯梦南的手：“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她讲讲道理！”　　柯梦南放下展秦，两只手去把林倩拽了回来：“祖宗，好了，人家没说啥也没怎样，你别去了！”他说着，用胳膊肘顶了下展秦的背：“你怎么也不说话啊，你快劝两句啊！”　　“我不要！你放开我！”林倩一边说一边试图用力的挣脱：“我都不认识你，你是谁啊.......”　　真的假的啊，柯梦南心理暗骂：“你不认识我？林倩，我是柯梦南啊！”　　林倩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样子：“柯梦南.....柯梦南.....”她说着，抬起头笑了笑：“呵呵，这名字好熟啊。”　　WHAT？忘了？这是....断片了？　　“大小姐，你真的假的啊！”柯梦南说着，把她拉到展秦跟前：“展秦，认识了吧！”　　“展秦？”林倩整个人一个激灵，像是突然回了魂似的。　　“展秦？”她仰头看着展秦的脸，眼睛睁得大大的，然后突然就流下眼泪来。　　“你别哭啊。”柯梦南突然之间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林倩到底是清醒了，还是继续醉着。　　“展秦。”林倩说着去拉展秦的手，轻轻的牵在自己手里，像撒娇，更像请求：“我可以抱抱你吗？就一下.....你别走好吗？”　　柯梦南每每在这个时候特别佩服展秦的忍耐力和冷静。换别人估计早就端不住了，展秦只是捏着妹子的手稍微紧了一下下，语气还是很凶：“谁让你喝酒的？”　　没等林倩回答，接下来的第二句更凶：“不许哭！刚才为什么不听话？”　　气氛有点尴尬，柯梦南简直看不下去了，想冲上去把展秦揍一顿，指着鼻子骂：妹子为啥会醉酒为啥会哭你心里没点数嘛！　　他没这么做，因为紧接着，展秦便用力把林倩拉到自己的怀里抱着，然后用不大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对不起。”　　说了一遍，停了一下，扶着林倩的肩膀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重新抱在怀里，认真的说了第二遍，对不起。　　然后柯梦南就看着林倩就疯了一样抱着展秦使劲哭，又使劲....亲？　　欲扬先抑，欲迎还拒，欲擒故纵......　　短短几分钟之内，展秦让他深刻理解了以上成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谈什么原谅呀，谈什么对错呀，就这场景柯梦南觉得自己如果不是为了履行司机这个职责站在那儿都有点多余。　　回来的路上柯梦南才发现林倩可能真是断片了，她甚至忘了自己有一个女儿。整整一路像是生怕展秦跑了似的，攥着展秦的胳膊怎么都不肯撒手。　　送到家后，柯梦南很是时候的开溜了。为了照顾展秦的小情绪他还编了一条刚才受到值班护士短信让他回去巡房的理由。　　“今晚估计是回不来了。”柯梦南说着拍了拍展秦的肩膀，扭头看了一眼快要不省人事林倩：“你家妹子在沙发上，你......”他顿了一下，想说，你自己看着办，不妥。说你好好把握，仍旧不妥。　　停了好一会儿，来了句：“你真有事的话，打电话给我。”　　门关了，展秦顺着墙走到沙发边，手一碰，摸到林倩靠在靠背上的脑袋。林倩的头发很多，又黑又密。回来的时候也许是路上的晚风藏了一些在发丝，触碰间，微微有些凉意。　　自己的手太热了，乍一碰，展秦只觉得凉的有些发烫。　　心烫。　　林倩身上的酒味很大，还有点呕吐物的酸味，不洗澡是不可能了。展秦迟疑了一下，顺着她脑袋轻轻拍了一下。　　脑袋动了一下，林倩迷迷糊糊的，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在何方。　　“展秦！”睁开眼睛的第一反应是叫着展秦的名字，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抱着展秦的胳膊不放。　　“在的，到....我家了。去....去洗澡吧。”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喝酒，展秦却觉得舌头有点打结。　　“你怎么又一个人在家？”林倩靠着展秦的胳膊迷迷糊糊的说道：“你爸呢？怎么不来我家找我？”　　她的声音很软，带着酒精的温热气息从胳膊上一路传开，半条胳膊都似乎有点麻麻地。　　“你......”他不自觉得坐正了一点点：“你...去洗澡！”　　展秦的声音很僵硬，捎带着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很僵硬。　　前所未有的感觉一瞬间向他袭来。　　欲望像是背着所有人偷吃跳跳糖，舌尖上微微有些麻，感觉却是甜甜的，好玩，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