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渥丹回去收拾好东西吃过午饭后坐在桌前畅想以后的日子,脑子里把所有自己能想到的情况过了一遍,实在没事干了就拿手指敲着桌子模仿前几日在乐府听到的曲子韵律,待了一会同屋的宫人回来却疑惑问她:“阿丹,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不是说华阳太后和赵太后传召你们来着?”  渥丹一听,挺直了身子,有些奇怪:“有吗?杜女官只告诉我等着章台的舍人,也没有别的人来找我啊?”  “是吗?那怎么……”那宫人分明看到赵太后与华阳太后传召了一批人,指着门外顿在那里想不太明白,看渥丹的样子,觉得她的确是一无所知,只好帮她找原因:“啊,邻所得阿妍也没有去,或许……还没轮到你们吧”。  渥丹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点点头,帮她倒上一杯水,自己又托着腮有些忐忑太后的召见。  可难受的等到了晚上都没有动静,渥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天亮就要去章台,只好惴惴地跑去找阿妍,阿妍也是一天都没听见传召她的动静,自己有些开心是不是不用去章台了,被渥丹拉着找杜女官,杜女官听说了只沉思了一会,就转身安慰她们俩:“不必多心,不是所有的人都要经过两位太后召见的,又不是后宫的嫔妃哪有那么要紧”。  “是么……”渥丹将信将疑,点点头。  杜女官看她们俩那无知又澄澈的目光,心想她俩并不知道两宫太后的目的,真不知是有利还是不利。  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渥丹早早爬起来打盆水被自己眼底的青紫吓了个半死,心想自己这样万一被秦王瞥见肯定会招一顿嫌弃,以后会更看自己不顺眼。匆匆洗了脸对着铜镜仔细敷好粉,穿好衣服捋平褶子拉着同屋宫人瞧了老半天挑不出错才敢踏出屋门去章台。  虽然做杂役很辛苦,但真要离开却有些不舍,看着同屋宫人和杜女官嘱咐着好好照顾自己,渥丹又想起两年前入宫时抱着罗敷痛哭时的难过。  “罗敷的儿子都会翻身了,我怎么还是像两年前一样呢”渥丹走在队列里想着刚刚的道别,低头跟在后面看着前面宫人裙摆整整齐齐地荡。  到了章台的住所把东西都安排好,渥丹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心里只觉得王上身边待遇就是不一样,不过要衬上这么大的屋子要干的活肯定也很重要吧。  舍人领着渥丹她们去正殿时,赵政正在看商君书,见殿里呼啦啦跪了一群人,他有些不快,心想刚应付完仲父和群臣,怎么又要对付后宫来的人……毕竟自己祖母和母亲的作风他不是不清楚,就算自己再怎么嘱咐内官亲自遴选还是难逃不了后边的那两双眼睛,不过若是夏太后有能力插手这种事的话,他倒是会非常乐于接受的。  “王上,这些宫人还请您过目”内官恭谨通报,有些害怕他怪罪自己。  赵政看了他一眼,也不抬头,拿起笔在竹简上开始注释,只吩咐:“先挑两个进殿内,剩下的你安排”,一挥手就示意内官带宫人退下。  渥丹本来有些害怕,可没想到刚进殿门就又出来了,站在外边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安排在殿外当值,而那内官不得已只得先紧着华阳太后和赵太后安排的人进殿内。  渥丹看着她们进殿有点羡慕,但一想近秦王身也未必是好事,毕竟刚刚他说得那一句话真是语气低沉冒寒气,透出的老成哪像和自己同龄的少年,真要进殿恐怕会被他吓得一天透不了几口气。  赵政知道两位太后的惯用伎俩,赵太后安排人来无非是方便通风报信别让自己撞破了难堪,华阳太后是看自己对后宫冷淡,想借机安插自己的人,或许是未来的夫人,也或许是帮自己谋取利益的眼线。  他本着孝敬和感念恩情不会去当面顶撞两位太后,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会受人摆布,他总有自己的方式去处理这些私事——比如那所谓的魏国细作,一向以查案干脆著称的掖庭也没审明白到底是不是真的。  从小到大的经历和身边环境的影响,让赵政的性格和心思本来就不容易被琢磨出来,所以连续一个月渥丹都能听到那些进殿侍奉之人的抱怨,起初只是听说秦王会让她们端着墨或者满满一盘瓜果跟在身边看一上午的六国地图,最后撑不住散了墨和果子挨一顿骂赶出去,再换一批会莫名其妙手上失了准头碎了东西再罚出殿,一盆水举过头顶跪整整一天,收拾竹简都会传出她们试图揣测君心的说法,罚着去浣衣处反省……  华阳太后和赵太后派来的人不知不觉就轮完了,两宫太后和赵政本人是心照不宣,你来我往暗语不知说了多少,可人还是照样轮换,罚也是照样挨着受。  转眼到了渥丹进殿,她把一个月听到的抱怨都记了下来,想好化解的方法,进殿之前心里嘀咕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没人嫉妒自己来章台了。  跪下道一句:“王上万安”,见赵政还是一声不响的奋笔疾书就小心翼翼溜到他身侧研磨,低着头也不敢看赵政,只瞥见他蘸墨时一双手骨节分明煞是好看……大概只有那日的那双手可以相较高下。  研着墨心里想着这些,却突然看到赵政笔杆一甩,脸上传来几滴凉,停手一看发觉桌子上也溅上了几滴墨。  按照平常这种情况,宫人早就吓得跪在那里请赵政责罚,他也能找好这个茬佯装发怒把她们赶出去,虽然这有损他的威名,但达到目的是要紧的,这点似有实无的污点和他将来要做的大事相比实在是拿不上台面。  可渥丹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本能地一抹脸上的墨汁,盯着手指看着暗暗感叹自己刚来就被顶到了刀口上,可真是不想受罚,壮着胆子掏出备好的帕子先把桌面擦了,赵政等不到预想的请罪只好停了笔,看着渥丹,心里盘算这女子是胆大妄为还是真的傻到不通人理。  渥丹从来都是一条筋的简单,想不到这些弯弯绕绕,擦完桌子又看那双手上沾的墨就好像白玉上的一点瑕疵一样让人看着难受,见赵政没什么反应也没有发怒,就拿起帕子把他手上一点墨给擦净,完罢才俯身埋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反正又不是我的错,我怕什么呢”渥丹心想,自己总归是有理的那一个吧。  赵政被渥丹一系列的动作弄得发懵,心里纳闷这是哪里推上来的宫人还真是无知无畏,不得已又准备找个借口把她请出去,旋即开口:“不知是哪方高人□□的你,墨这么淡都不会调,凡事还要寡人提醒……”  渥丹一听有些忐忑,自己分明觉得这墨用得不是挺好么,不等赵政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三块提前备好的墨,按照浓淡的顺序排好,老老实实埋下头:“请王上择选”。  赵政在一旁哭笑不得,盯着跪成一团的渥丹发笑,觉得她也太过有趣,也有些猜不透她是装傻接近自己还是真的心思纯净不带杂质。  “那寡人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人”赵政一笑,他倒是很乐于去探寻这些捉摸不透的人或者事,这个女子或许比千篇一律的后宫美人更有故事也不一定。  他拿手指挨着三块墨滑了一下,一挥袖子站起身,说:“寡人倦了,你去给寡人倒杯水”。  渥丹听罢小心翼翼按照之前女官教的把水呈上来,老老实实倒上一杯呈上去,却没承想赵政突然接到一半松了手,她眼疾手快把杯盏接住,水撒了一手,索性不是很烫,她刚舒一口气却被头顶传来的阴冷吓得打了个寒颤。  “练过?”赵政眯着眼看着她,心中盘算她出手这么利索是不是六国的卧底刺客。  “啊?”渥丹问得纳闷极了,她感受到赵政语气中的怀疑与暗藏的狠戾,惊急得乱了方寸抬头想急着解释,却在看到眼前这张脸时怔住。  丹凤微挑,不怒自威,眼中的寒气分明就是那日的公子,至于渥丹为什么记得,纯粹是因为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最有威严的一张脸。  “成蟜参见王兄”正当赵政与渥丹四目相对各怀心事时,成蟜进了大殿,朝赵政行了礼,见他俩这架势以为自己坏了王兄的兴致。  “啊……王兄忙着呢……要不我出去?”他指指殿门,心里想赵政允许自己进殿不通报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赵政看他想歪了,暂时放下了猜忌,快步绕过渥丹朝他摆手:“你想什么呢,回来”。  渥丹听声音和成蟜语气中似曾相识的语调,猛一回头,更确信了他俩就是她那日见的两位贵公子,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惊讶,但又想到自己骗赵政多要了五文,他要是知道可是欺君之罪,自己死了可怎么办。  “完了完了”她嘟囔着,闭眼倒吸一口冷气,又老老实实跪回来,可一想自己那日是扮的男装何必担忧,又呼了一口气,想着怎么把眼前的烂摊子先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