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听故事者就会自己把故事续上了,”林诺直起身,趴在周北嗣的背后,耍赖,“我冷了。”
周北嗣抬手扶住林诺,背着她往他们暂住的地方走。
没走多远,说了很久故事的林诺又开了口。
“周北嗣。”
周北嗣:“嗯。”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周北嗣耳侧是林诺故意吹拂的风,他向另一侧微侧首应道:“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想知道。”
罗北村的夜晚很亮,星空和弯月都挂在天边,一抬首就能被迷住眼。
“不知道。”
林诺不满,叫嚷道:“不知道?哪有这样的回答?”
“那你想听什么?”周北嗣觉得这样说好像不对,他换了说辞,“你想我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周北嗣,”林诺趴在周北嗣的肩头,用着十分笃定的语气下定论,“你好会打太极。”
好会打太极的周北嗣沉默不语,林诺实在闲得无聊,她用着指尖来回拨弄周北嗣的耳垂。
“我是跟你谈恋爱,还是跟我自己谈恋爱,嗯?”
周北嗣还算淡定,微侧头看了她一眼,肯定了前者:“男女都一样,我只是不想和你吵架。”
“吵架?你怎么知道我会生气?我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吗?你竟然这么不信任我?”林诺勒紧周北嗣的脖颈,威胁道,“说相信我,不然就真生气了。”
周北嗣后悔说话了,某人蹬鼻子上脸十分有一套。
“真会吵架的那种,跟你冷战一个星期,说什么都不理你,怕不怕?”林诺憋着笑,万分好奇地打量着周北嗣的表情。
“怕。”
林诺默默把手松了些,她把脸埋进周北嗣的肩颈处,很久很久才小声说道:“那你要一直喜欢我才行。”
周北嗣没再干净利落地回一个“嗯”或是“好”
,沉默的态度还挺让人生气。
真正生气的林诺像个话篓子,揽着周北嗣又开始说故事,只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故事能简就简,生怕说慢了。
“一个星期后我从学校回来,和她躺在家门口晒太阳的时候,她说新阳不能在初春的时候生了,我问她怎么了,她没告诉她为什么会流产。”
长长的一口气结束,林诺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是因为我,我那晚踢到她,她动了胎气。”
“她说要听我背诗,我背完诗,她就告诉我,外面的谣言是假的,说我以后是要上高中,要上大学,是要从罗南走出去的。”
林诺的声音带着残余的温柔,却让人察觉出一丝惋惜。
“所有关于我的谣言都没有了,现在想想,真是奇怪,她怀孕时,大家都说我被卖了,要嫁人,她流产了,我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林诺声音微微发颤,她看着周北嗣的侧脸片刻,放缓了声音:“像是开关,我点开了,就能看见光一样。但你想,有光的原因是因为周围本身就是黑的啊。”
“阿秋”梁丫捂住嘴的手顺势揉了揉堵塞的鼻子,她因为最近重感冒,夜间总是会被渴醒。
窗台无光撒进来,梁丫迷糊地想,明天又是个阴雨天。
她放轻动作下床,期间又压着本能打了个喷嚏,喉间因为长时间的呼吸,干涩到发痛。
因为最近她感冒,林叶会在睡前烧好一壶水放在餐桌上,防止她夜间喝完水杯里的水没处接水解渴。
梁丫把门打开,凭着记忆迈步去餐桌的方向,在经过亮灯的房间时,她混沌的大脑被压低的争吵声搅得清明起来。
“我已经说过了,丫丫要继续上学,你不能再向田强借钱了。”
“不借钱?”梁国栋的语气有些发抖,他重复说了几遍之后,提高声音道,“不借钱,你那肚子什么时候能给我怀儿子?”
林叶似是很累:“医生说了,以后怀孕的几率会很低,你不要再想着怀孩子了,你要我说多少遍?”
“不行!你知道他们说我什么吗?”梁国栋咬着牙把话续完,“有钱就行,咱们拿钱去医院治,我一定要生儿子!生儿子,对,咱们必须生!”
林叶:“国栋,你冷静点,丫丫哪样不好?她虽然淘,但从没给你丢过脸,谁不说咱们有丫丫是福气。”
“你别跟我说她,要不是她那臭丫头,你肚子里的儿子也不会流,不行,这钱一定要借!”
林叶也发了火,她道:“不借!”
屋内传出一阵响声,似是些物品被扫落地的声音,接着梁丫听到了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声音。
从黑暗里直戳进她的骨髓。
“林叶!生不出儿子,你也配当人?”
梁丫不知道那晚她是怎么回的屋,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恢复的正常。
变了。
她只知道,这个她一直退让的梦,终于开始碎了。
梁丫开始一宿一宿的睡不着,她控制不住自己翻来覆去地想。
今天妈妈为什么又穿着长领毛衣?
妈妈已经一个月没有听她背诗,为什么不听?
她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