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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姨倚在椅子上,闭着眼揉了揉眉心,脸上难掩疲态。我自觉走到她身后,为她捏起了肩膀。

“都收拾好了?”她问。

“嗯。”

春姨按住了我的手,将我拉到她面前,细细打量着我。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春姨低头看我的手掌,那是一双布满伤痕与老茧的手,怎么看也不像我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有的手掌。她摩挲着我手心的老茧,轻声道:“丫头,这些年,我待你如何?”

看着我的手,我很想说,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然而我没胆子说出这话,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说道:“春姨,你醉酒了。”

春姨笑出了声,她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尖,说道:“你这是心存不满呢?”

“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上房揭瓦的事儿也没少做。”

想起过去做过的玩笑事,我也忍不住笑了笑。

“最初在门口捡到你的时候,你还没两颗白菜帮子沉,哪成想最后能长成这般模样。”春姨难得温柔起来,竟与我忆起了往昔,“如今你十四了,我跟你这么大小的时候都开始接客了……”

听到春姨的话,我心下大骇,春姨要把我卖了?遂一脸惊道:“春姨?”

“瞧你这丫头,紧张什么?”春姨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不过随口一提。”

“春姨,你真想把我卖了?卖给谁都行?”我忐忑地看着春姨,等待一个宣判。我不相信,这近十四年的养育之情在春姨心里半分也无。

春姨长叹一声,重重地拍了拍我的手背,沉声道:“丫头,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我也不能亏了寻欢楼……”春姨目无焦点,直愣愣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嘴巴一张一合地低声喃喃。

我将春姨送回了她的房间,扶着她躺下。她似乎真的很疲惫,也可能是醉酒的缘故,任由我摆布着她的身体。

当我给她掖好被角,起身离开时,却被她拉住了衣袖。

“春姨,还有事吗?”

春姨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腰间挂着的平安符,问道:“谁送的?

“一个朋友。”我随口应道。

春姨默了片刻,什么也没说,摆摆手让我离开了。

一睁眼,便是新的一年了。

打开窗,尽是刺鼻的硝石味儿,院子里未扫的花纸屑被风接二连三吹到半空,飘飘洒洒,在以荒凉为底色的西北大地上肆意飞扬,别有一番美感。

我伸了个懒腰,看到对面楼上的四姨娘冲我又是摆手又是做口型,看起来颇为急切。可我又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只得趴在窗口大声喊话:“姨娘!您说什么呢?这什么意思啊?”

“跑!阿晴快跑!快!”四姨娘忽然大喊道,“他们要抓你!快跑!”

谁要抓我?

“快跑!”四姨娘喊得撕心裂肺,我知道我怕是出了大事,顾不得想太多,凭着本能转身往门口跑!

“嘭!”得一声响,我还未跑到门口,房门已被撞开。

数个精壮的男人和两个妇人走进来,将我围了起来。

小将军教给我的杨家枪基本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我毫无惧色赤手空拳上前与他们打斗。

可惜平日自己练功与实战是全然不同的情况,我的三脚猫功夫并不足以让我打到这群只有蛮力的壮汉,很快,我便被他们圈住了手脚。

我使尽全身气力挣扎着,叫喊着,咒骂着。

随后春姨从他们身后走了进来。

“春姨!春姨救我!”我终于看到了救星,欣喜地唤着春姨,全然没有意识到她冷漠的神色。

“把她绑起来,喂下蒙汗药,堵上嘴,封死门窗,严加看守。”春姨有条不紊地吩咐着那些人做事,像从前吩咐我做事一样冷静。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想不通她为何这样对我,她漠然看向我的眼神仿佛我过去自以为的寻欢楼的情义像一个笑话。我不解又愤怒地冲着她喊道:“为什么?”

“寻欢楼养了你这么些年,如今到了该还的时候了。”她伸出手为我整理了一下鬓角凌乱的发丝。

“别碰我!”我吼道。

她毫不在意我的反应,淡淡道:“今晚趁着大家都高兴,也许能卖个好价钱。”

我瞪大了双眼看着她,愤怒、失望、惊恐、难以置信齐齐涌入我的心。

“别这样看我,我是在帮你。”春姨染的鲜红的指甲划过我的脸,“你不想知道你的情郎对你的心意吗?”

“什么意思?”

“我已经把消息散出去了,怕他赶不回来,我还说了拍卖持续两个晚上。”春姨勾唇一笑,笑得极为明艳,“他若对你有情,自然会赎了你。到时候寻欢楼有了钱,破了眼前的难局;你得了合心意的去处。我们自此,两不相欠。”

我目眦欲裂地盯着她,说不出话来。

春姨别开眼,并不与我对视,“你放心,他会来的,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有情意的。”

“那我们呢?我们这些年就没有半分情义吗?”

“没有。”春姨愣了一会儿,走到一旁坐下来,“当初我会留下你,不过图一个免费打杂的;如今我会送走你,只是想策划两晚盛宴让寻欢楼起死回生。丫头,没必要对这里有情义。”

我心凉了大半,春姨的话冷漠无情,宛若一把尖刀在我心上刻画,我冷眼瞧着她,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半天,偏偏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两日后,你与寻欢楼再无瓜葛,生死不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