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窕见兄长情绪低落，也只能这样宽慰道：“等大人回来，大兄的忧思便自可有其着落了。”

王贞苦笑着摇摇头：“两千石在外，寻常不过三年之期。然大人却是在南粤之地……或须五年，抑或七年。莫说何时返乡说不准，便是这道路是否通畅也未可知晓。此前去信的人，如今都不知人在何处……”

王窕攥紧裘衣的边，忽然觉着当时那面铜镜没能赠送给大兄，或许反倒是件好事……见大兄如今说起这些事的情绪，想来那样一副刻着劝人“努力”的铭文的镜子，必是会引来他的不快的。

王贞突然略显郑重地看着王窕说道：“阿窕，你须记着这一道理，家业世承，利害与共。虽说家中产业与子侄仕进的事情，原本你是无须费心的。但我们由拳王氏始终困缩在这穷敝的小县，往往便要掣肘于人。而阿窕，你既生了一副这样的……”

王贞下半句未及说完，王窕便显得有些不悦。王贞察言观色，立即打住了。王窕意识到兄长的敏感，也无意使两人无言，只轻轻笑道：“大兄，我记着的。如有合适的人来议亲，我自是允可的。”

“好。”王贞在妹妹模糊的措辞上打了个马虎眼，让这个两人之前就曾多次提及过的话题就这样过去了。

两人又走了许多，都觉着有些倦乏了。王贞好像是突然看清了刚才他注视的那片树林中的什么，翻身骑上了马。

“大兄，你要骑马去哪里？”王窕问。

“我好像是看到獐子了。”王贞兴奋地指了指林中，“既然离了坞堡这么远，也总不能空手而归吧？阿窕，你想与我同去么？”

“我穿着这样高的漆舄……”王窕嗔怪道，“大兄何必捉弄我……”

“我哪里捉弄你了。”王贞笑道，“那你速回坞堡如何？”

“也只有如此了……”王窕显得有些乏力。在两个婢女的服侍下，她也骑上了马。只是她几无马术可言，故须由一名健硕的家仆在前为其牵引。

王贞又对陈质与王仲说，“取我的漆弓和玉韘sh来。”

陈质将一张弓力一石余的长弓交给王贞。这张复合弓的弓把上还用细丝一段一段地缠紧、涂漆，很是亮眼醒目。

王仲则立即跑向他带领的那些个家奴中间，唤了一声“许皙”。今日因得主公恩赏而穿了一件羊裘衣的许皙恭恭敬敬地上前，从掌中精致木椟里取出一枚青色的扳指，然后小心翼翼地交到王仲手里。

许皙望着得了玉韘后便从队伍里分出四个奴客与两条狗往林中疾去的王贞，目光随即又移到正跨坐在马背上的王窕。

他眼睛突然微微眯起，将霎时间猛然放出的一阵凶光悄悄收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