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铸铜(五)(2 / 2)将军再见首页

萧洹默然无语的看着喊冤的大理寺卿,唯唯诺诺恨不能将自己塞进地砖缝里的刑部,以及揣着袖子闭目养神的师兄,无奈叹气。

他拿着披风走下高阶,在众目睽睽下走到陆卿面前,罩在他身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一定要这个案子?”

陆卿看不到他扫视大理寺和户部的眼神,脸上微微发热:“势在必得。”

“这……这……”陈昂老脸憋得通红,看样子快要以头抢地,正打算触柱而亡。

“这个案子既然事涉前朝和颍川诸州,那么今日再交予大理寺也并不合适。不过,此案同样牵扯到置钱监,那么刑部的审查之权也并不稳妥。”萧洹顿了顿,道:“这样吧,除鉴道司外,朕便再任命一位巡按御史辅佐查案,走访各州事务,江晁。”

江晁微微一愣,这些年陛下对世家子弟的态度一直不甚明朗,除谢帆外没重用过任何人,而对于陇西江氏也是不近不辟,他没想到自己会被忽然点到,忙答:“臣在。”

陆卿迎着江晁询问的视线,心里只想苦笑,这满朝文武除了谢帆以外,大约就数江述之他还熟悉了,这人从小在陇西长大,在晋安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甚至是寡言少语,不过陆卿记得他很才,精打细算的那种有才。

折腾了一个早上,回到住处时陆卿已经觉得疲惫不堪,他上次风寒昏睡了两天,后面陆陆续续的低烧,直到今日才有力气出门,所以一回住处便闭眼睡到了下午。

然后他才发现,戴小黑挨完五十板子后不知所踪,陆卿踌躇再三,打算去谢府问问,是不是今日下手太重,被谢帆不小心打死了……

简陋的客栈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谢在欢站在雕栏画栋的马车外,这马车虽然已经足够低调,但他还是领会了六个字——我高贵,我有钱。

陆卿一出门就看到了,不禁无语:“你是平时都没什么事做吗?”

没事可以去喝,去赌,去嫖。

谢帆怨念的看了他一眼:“不,除了上朝,我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操心了。”

……好像也有点道理。

陛下不在,谢统领终于摆脱了车夫的命运,打量着满脸病容的陆卿,问道:“你着身子怎么成了这样?”

明明是一句关心,可谢在欢脸上那股‘喝酒打架泡姑娘都高人一等的你,今日终于死透’的幸灾乐祸,让人不大愉快。

姓谢的从小就藏不住秘密,以至于连私房钱都被陆卿撬走喝过几酒,所以他脸上的神情一样也没藏住。

陆卿本想笑他,可谢在欢脸上的惋惜和疲惫尽数藏在胡茬底下,淡淡的,却带着时隔多年的怀念,让他一句打趣也说不出。

“没什么,老毛病了,天冷的时候容易受寒而已。”他顿了顿,道:“这些年,陛下那边……”

“等等,等等,你不会是是想感谢我吧?”谢在欢连忙将他打住,狼崽子飞速成长的这些年,他遇到的糟心事太多,以至于一听到这个君临天下的代号就觉得脑仁疼。

“你要真体谅我辛苦,就谢谢你赶紧自己接手,就前两日,是我这半年来唯一休沐的一天,结果呢?”他拱了拱手:“下官是真伺候不起了。”

陆卿听他嫌弃,忽然有些不乐意,驳了一句:“当年是你自己说想要投笔从戎,绝对不像家里老爷子一样当个文官,还让我将你带到关北,禁军统领不是挺好的。”

提起谢老爷子,谢帆眼神闪了闪,道:“是啊,就是因为当着禁军统领,所以没娶亲也没相看人家,每天泥地里摸爬滚打,暴雨里风餐露宿,时不时还得收拾烂摊子。”

陆卿奇道:“还没成亲?我记得当年……”

谢帆连连摆手,想让他千万别提。

当年满京城青楼里的姑娘,一听陆世子的名号就两腿发软走不动路,谢帆不信邪,有次发狠要跟姓陆的去抢花楼里的头牌,差点将人娶回门,谢老爷子好险没打断他的狗腿,为这个谢在欢还绝食了好几天。

谢在欢:“呵,女人。”

“……”

陆卿自然不能再住从前陵王府的旧宅,而京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得等户部拨银子置办府宅,他先前一直在客栈落脚,就是担心鉴道司这三个字对陛下而言非同一般,就算他找了宅子也不放心,还是要处置的。

陆卿:“这个宅子?”

谢在欢:“陛下赐给你的。”

陆卿:“不,我是觉得应该低调些。”

谢在欢:“我觉得不用,今天在朝中你已经够高调了。”

陆卿这么问,是因为觉得这个房子太贵了,这院子不大,还没有谢府一半大,可没谁会拿白玉砌池塘,拿绡纱当帷帐,司祭大人用来装点轿辇的那种布料被大把堆在地上,看起来有些旧了。

谢在欢带他在书房里转了一圈,里面各种通要书籍和杂记十分齐全,有经常被人翻动的痕迹,笔帘上搁置的毛笔还有些潮,其中一只放干后带着圈朱砂色。

陆卿眉心一跳,跟着他走进内室,矮榻被人清扫一空,屏风后的衣桁上也只剩架子,香炉里盖子被人搁下,仿佛故意昭示着它的无从属关系,可屋子住久了就像衣服一样,会沾染上主人的味道,那些久经把玩的玉器和桌案上条分缕析的宣,都沉沉的风也带不动。

陆卿掐了掐眉心,问的比较委婉:“这个院子,呃……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谢在欢倒是完全没在意,道:“这地方是陛下几年前自己置办的,因为里宫门近,所以偶尔来住住,不过该收拾的已经收拾好了。”

他说到这里,还以为陆卿是想问旧宅:“当年那件事后,陛下派人将陵王府将东西全都收回了,如今那院子虽然空着,但不大适宜住人,再说你这个身份还是离得远些好。至于伺候的下人,他怕你多心,所以没管,你还是自己挑吧。

陆卿当然不是在意这个:“我的意思是这地方给了我,要是陛下以后再出宫,打算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