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份清晰和生动,而让戴待从小顾易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活力和真实。
喝得快见底时,他甚至主动地轻轻推开杯子,以表示自己喝够了。
戴待放下杯子,看见他的眼睛往他的那一堆玩具上瞟,当即问道:“今天要继续做任务吗?”
所谓任务,指的自然是他之前每日的强迫性指令。正是考虑到他对他的玩具的“钟爱”,所以她和顾质才将它们也都带来医院,以防万一。然而这三天来,他除了睡觉和愣神,没有想起过他的任务。
小顾易自行走到玩具前,拿起了魔方,然后坐上沙发,一声不吭地自己玩起来。
病房里随着他的安静而再度安静。
这样熟悉的安静却令戴待不安毕竟他明明才如同正常人一般和她交流,转眼似乎又要缩回自己的世界。
踌躇之下,她慌乱地抓起另一个魔方,试图和他保持沟通:“你教妈妈一起玩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哪里出了问题,小顾易头未动,黑色的眼瞳转过来扫了戴待一下,又重新垂下眼帘,下一瞬,蓦然将他手中的魔方递到戴待面前。
“给。”吐出这个字眼的同时,他拿走戴待手中的魔方,继续摆弄。
他换过来给她的魔方是六面全都还原好的。戴待愣了愣,再抬头时,第二个魔方将将在他手里完成最后一面的同色。
戴待讶然。
一分钟。
她很确定,最多只有一分钟。
小顾易用一分钟的时间便顺利还原了打乱的魔方。
“等等。”顾质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身后竟还跟着许久不见的毕婳。
戴待眼圈一红,禁不住抖了声音:“小顾易他”
顾质带毕婳来探望小顾易的目的十分明显。戴待平时有记录小顾易言行举止的习惯,原本是为了更详细地给许芮医生提供资料,如今倒是先一步在毕婳的手中翻阅。
毕婳一如既往地淡静少话,翻阅期间,她偶尔问点什么,戴待仔仔细细地回答,并主动地适时补充几句。
小顾易和以前一样坐在茶几前搭积木,不同的是,他一边搭着积木,时不时会伸手到戴待给他准备的盘子里抓零食吃。顾质则攥着那两个魔方,始终注意着小顾易,时不时试探性地帮他递上去积木,小顾易虽然没说话,可总能抬眸看顾质一眼。
这样的反应,令人欢欣,亦引人沉凝。
随后,有十分钟的时间,三人均沉默地注视着小顾易。
直到小顾易打了个呵欠,望向戴待轻声道:“睡觉。”
戴待下意识地想要去抱他,小顾易却兀自站起,晃动着身体走到床边,蹬腿往上爬。戴待连忙上前帮忙,再度红了眼圈,手指不易察觉地颤抖:“小顾易真的好棒”
毕婳突然起身告辞:“时间差不多。我该走了。”
“这这就走了?”戴待着急地问。
难道不该对小顾易的病情说点什么吗?
毕婳明白戴待的意思,淡淡地朝她微笑,说:“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只是因为我的老师,所以略懂一些皮毛。今天过来,主要目的是探望孩子,顺便托顾质的情,了解点情况罢了。但不方便加以妄言。”
“等等。”见戴待还想说话,顾质唤住她,同时眸光深深地扫一眼小顾易。
他正乖乖地坐在床上,指头轻轻勾着戴待的指头,无波无澜的面容上笼一层睡意。
“你先照顾孩子睡觉。我送送毕婳。”
戴待沉下气,点点头:“好。”
这一送,顾质一直将毕婳送到了医院门口,似乎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毕婳干脆止步。
“你儿子的自闭症,当年只在一家医院诊断过?”
“是。”顾质答得简洁,不禁面露愧色。
他当年并不关心这个孩子,家里人察觉有问题,是戴莎带去的医院做检查,具体情况他一点都不了解,说是患了自闭症要送去康复中心,那就送去康复中心,反正是戴莎的孩子,她自己做主就好,他哪里会在意?
毕婳是个通透人,加之她对顾质的事情比较了解,多少从他的神色窥探到他的内心。不过她对此未多加置喙,只是针对方才的问题,继续道:“自闭症的诊断十分谨慎,一般要经过多家医院多位专家全面详细的检查。”
“你的意思是?”
毕婳偏开视线,有些嘲弄地感慨:“今天才知道,原来我师姐是你儿子自闭症的诊断医生。”
“怎么了?”顾质皱皱眉。
“没什么,只是想起我早几年因为医疗事故被病患家属起诉导致丢了工作的事。”
毕婳语气淡淡,但顾质听得出她话里有话,何况他了解一些内情,那件事她完全是被人冤枉的。
眼下她突然提起,难道那件医疗事故和她口中的师姐许芮有什么关系?
想法一闪而过,顾质狐疑地看着毕婳。
毕婳注意到他的目光,可没有就这件事再多言,转回到正题上:“你不是已经约好其他医生了吗?那就好好再给你儿子做个检查吧。”
顾质正琢磨着毕婳含蓄的意思,便听她最后补了一句:“当年的诊断,或许太草率了些。”
他霎时一愣。
另一边的病房里,戴待也在接到王牌打来的电话后愣怔住。
“戴莎在看守所里自杀未遂,现在正在送来医院抢救的路上!”